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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最后疯狂
994 0 2023-11-03
                 

 

 

  东莱市看守所。

  一辆黑色轿车开到看守所大门前,下来一个中年男子。来人亮了工作证,门卫看过,按下电钮,大门徐徐打开。男子上车,车子开进了看守所大院,在行政楼前停下。

  林所长从楼里迎出来,伸出双手跟下了车的两个男子握手:欢迎省纪委的领导,请到接待室喝茶。

  省纪委干部:“你是所长?”

  林所长:“是的,我叫林浩东。”

  省纪委干部把工作证和一封公函给林所长看过,说:“你应该接到市委赵枫书记的电话了吧。我们是省纪委巡视组的,李政同志是省管干部,他的人大代表资格和职务人大还没有免去,他的问题暂时还得由纪委调查、处理,我们今天是来带人的。时间紧张,就不上楼麻烦了。我们直接到监舍提人吧。”

  林所长有些吃惊:“李政同志?他不做刑事处理?”

  纪委干部:“是的,至少现在仍然按党纪程序办理,市委办公厅没跟你说吗?”

  林所长:“我只接到电话说纪委的同志来办案,没说是李政。我打电话请示一下杨鲁生书记?”

  纪委干部不耐烦地:“好吧,我们等你十分钟!”

  然后走到一边,不断地看手表。

  林所长拨通秦一凡的电话:“秦秘书,有个事请您请示一下杨书记,省纪委巡视组来了两个同志,要带走李政,请杨书记给个答复。”

  秦一凡:“杨书记正在跟一个重要领导汇报工作。现在无法回复您。当时是省检察院办的案吧?要放人也得检察院同意,您可以打电话给他们。”

  林所长把电话打给林丹。

  林丹:“什么?纪委的人要带走李政?您先别急,我请示一下检察长。”

  林所长挂了电话。为难地对纪委的人说:“杨书记在开会,李政是被刑事拘留的,即使要释放也需要办案单位开出释放证来。”

  纪委的人刚要发作,一辆警车开进来,魏风和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检察院的释放证:“老林,立即释放李局长!”

  林所长看过释放证,道:“怎么是市检的?不是省检的?”

  魏风和:“市检察院管不了你一个小小的看守所长?当时执行拘留的那个丫头片子林丹,不是泰海市检察院的?”

  林所长:“可林丹是省检察院借调的人,代表省检。”

  纪委的那个人看了看拘留证,道:“省检察院委托市检察院办理释放证,也符合程序,放人吧。”

  魏风和:“我看你老林是想提前脱了这身警服了。”

  林所长只好去放人。

                                              二

  监舍里只有四个人,李政像老大一样闭目坐在床上,三个在押疑犯一个在身后给他按摩脖颈,两个在前面分别给他捶腿。

  李政很舒服地哼哼着,眼睛微闭着,道:“你们这三个崽子,表现不错,等出去之后,都安排你们到银雀山去干保安。”

  在后面按摩的一个大个子道:“李局长,俺们跟着您干警察吧,多威风!”

  另一个在前面按摩腿的小个子道:“看看你那熊样还想当警察?下辈子让你妈再生你一次吧。哈哈哈。”

  监舍的门被打开了,管教在门口喊:“李局,收拾东西,出狱。”

  李政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要放老子?”

  管教:“纪委的人来接您,您现在归他们管了。”

  李政颓然坐下:“双规?老子不去,还不如在这里呢。折腾几个月,还不是得送回来?”

  管教:“我看应该是好事,魏大队长也来了,他拿了释放证,您应该是撤案了。”

  李政站起来:“是福不用躲,是祸躲不掉,走!”

  李政跟着管教出门。管教又把门重新锁上。

  李政冲里面喊:“我的东西都分给你们三个。”

  三个家伙嗷嗷叫着去抢东西。

  看守所办公室,李政跟着管教走过来,魏风和迎过来:“李局,我来接您!”

  一个纪委官员道:“李政同志,我们是省纪委巡视组的,您的案子现在归纪委管,请跟我们走吧。”

  李政问林所长:“检察院那边怎么说?他们不能说抓就抓说放就放吧?”

  林所长:“检察院撤案了,释放证是他们开的。”

  李政:“我早就说过了,我不是那么好抓的。我是被他们非法构陷的!那个女检察官,就是那个律师的帮手,分明是报复。小魏,那个律师和女检察官,不能放过他们,早晚还得弄进去。”

  魏风和:“明白局长,抓他们是早晚的事,咱们走吧。”

  李政上了纪委的车,魏风和上了自己的车,一前一后开出了看守所。

  林所长给林丹打电话:“人被捞出去了!”

                                          二

  泰海市美华律师所,成达办公室。

  孔令华和省厅的刑侦处长正在跟成达谈话。

  成达接到林丹电话:“师傅,李政被捞出去了,还扬言要报复你我。你最近小心点。”

  成达:“什么人干的?”

  林丹:“大人物。连杨书记都顶不住。”

  成达对孔令华和刑侦处长说:“李政还是很有能量的,他被省里的大人物捞出去了。还扬言要收拾我。”

  孔令华很愤怒,刑侦处长却很漠然。他说:“他这个级别的干部,上面没有人罩着是不可思议的。这个案子杨书记动手早了点,证据体系还没有搞扎实,重要爪牙都没有归案,抓了也关不住。”

  孔令华:“我担心他出来会再搞动作,我们手里的证人都有危险。”

  刑侦处长想了想,道:“几个证人交给我吧,我请军队的兄弟帮忙解决。成达律师和林丹检察官,只能靠你老兄多派人手暗中保护。”

  孔令华:“李政在成律师身上下了很大的功夫,甚至连卧底都派出来了。上一次他的目的是构陷,这一次放虎归山,一定是要吃人的。所以成达律师的危险系数最高。”

  刑侦处长:“能不能安排成律师暂时出国避一避?”

  成达:“我不同意。银雀山银矿这个案子,李政请了律师界的高手,对股权结构进行了复杂的置换、代持等诡异操作,从账面是已经无法看出那些握有权力的人是如何操控这家企业的。好像是一间干净合法的正规上市公司。而实际上,每年几个亿的收益大都进了那些幕后老虎的账号。那几个露在表面上的黑帮分子不过是啃点骨头喝点汤。查清这个案子,需要民商法、公司法、金融法等专业知识,你们搞刑侦是专家,搞这方面的案子,用得着我的专业知识。”

  刑侦处长:“有道理。不过这个公司已经在香港和纽约上市,你出去也不是去旅游,可以到香港和纽约的交易所实地考察一下,看能不能查出点猫腻来。”

  孔令华也深表赞同:“这样一举两得,你可以带一个助理一起去,杨书记的那个女儿,张小娴,号称最强大脑,英语口语也非常棒。”

  成达:“我手头还有好几个事得处理完毕,申请签证也需要时间。半个月之后出发,可以吧?”

  刑侦处长:“可以,不过你得注意安全。”

                                              三

  温泉山庄。

  李政、魏风和与一个儒雅、谦和、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霸龙公司董事长金少荃正在吃饭。

  李政举起酒杯,向金少荃敬酒:“感谢金董,这次不是金董出手相救,李政就被那帮刁蛮律师整死了。”

  金少荃谦和地沾了沾嘴,道:“李兄言重了,咱们是一个创业团队,岂能看着李兄落难不搭把手?我在华尔街一听到消息,扔下所有业务飞回来,缠着家父给省纪委打了个招呼,可毕竟路途遥远,耽误了点时间,还是让李兄在里面遭了几天罪。”

  李政指着魏风和道:“小魏里里外外打着招呼,我也没吃多少苦头。只是被几个屌丝律师弄进去,心有不甘,生了好一阵子闷气。”

  金少荃喝了口茶,慢慢道:“李兄啊,我觉得咱们的思维模式也得根据社会的发展做一些调整了。未来的社会是一个平民的、法治的社会,不管咱们多么不情愿,必须承认这个趋势。靠出身和门第、父兄的权力混江湖,我们可能是最后一拨人了。”

  李政和魏风和似懂非懂,不敢搭话。

  金少荃:“不换脑子要吃亏,我们这一次吃在专业知识不足,如果我们手里有个强大的律师团队,对那个律师发动一轮法律战,他哪有时间和精力来折腾你老兄?”

  李政眼睛一亮:“金董高见!可惜我用过几个律师,都是酒囊饭袋,跟那个成达交过几次手,全都败下阵来。”

  金少荃:“他既然是一只猛虎,咱们就采用群狼战术。你把以前用过的律师都召集起来,研究方案,我派一个高水平的律师过来指导,在东莱、泰海两地诉他几十个案子,我们不求胜诉,但求缠讼,让他没有精力跟你捣乱!”

  李政击节赞叹:“这一招高啊。我以前在他身边安排了一个化妆侦查员,搜集了他一些客户资料,我们用这些客户的名义告他,看他如何应对!”

  金少荃:“请记住,我们的目的不在胜诉,而在过程。以他的聪明,很快会发现我们的意图。我们公司上市正处在关键时刻,不能让他来捣乱,一旦上市成功,公司社会化,我们把股权在一个高位抛出,钱就洗白了,安全了。那个时候,就算没有父兄的权力荫蔽,退休了,权力过期了,我们也是合法商人,富家翁,一样实现财富自由。明白吗?”

  李政:“这真是一盘大棋啊。金董您真是高人啊,我以前白活了五十年,瞎碰乱撞,打得头破血流。也只弄了点养老的钱,还整天提心吊胆的。”

  金少荃:“我没你说的那么神,不是诸葛亮,也有七情六欲。对了,刚才进来的时候见隔壁房间里关着一个女孩,模样挺周正的,什么来路?”

  李政挠挠头,对魏风和说:“你跟金董讲讲吧。人是你弄回来的。”

  魏风和:“这个女孩是个逃犯,原来是钱多多的人,知道一些我们的内情。上次她带路我们去抓另一个逃犯侯登枝,让她逃了。我昨天去省厅办事,在招待所里发现了她…….”

  两天前。郑丽提着一些日用品进入招待所大厅,魏风和在前台登记,偶尔回头,发现了郑丽。

  郑丽没有发现魏风和,进了电梯,电梯关闭。上升。

  魏风和装出没事的样子过来等电梯,他发现郑丽乘坐的电梯在18楼(顶楼)停下了。

  魏风和按开电梯,要了十七楼。

  魏风和悄然用盗用的服务员钥匙打开1808房间的门,发现是一个套间,郑丽睡在里间的床上。两个女警一个在沙发上休息,另一个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魏风和从口袋里取出一瓶致幻剂,对着两个女警喷了几下,两个女警昏昏睡去。

  魏风和退出房间,找到电源闸把保险丝弄断,整个大楼一片漆黑。

  魏风和再进入房间里侧,将郑丽喷晕,给她换上女警的制服,把嘴巴封住,戴上口罩。然后背着郑丽沿着楼梯下楼。

  好几个电工拿着手电筒乱照,检查着线路。

  魏风和从走廊的侧面出了大楼。把郑丽扶上警车。

  车子到门口,大门紧闭。一个门卫嘟嘟呐呐起来开门。

  门卫:“这么晚了出去干啥?电怎么停了?”

  魏风和:“大楼发生事故,这位同志受伤需要送医院治疗。”

  门外用手电照了照,发现魏风和穿着警服,在副驾驶上昏迷不醒的郑丽也穿着警服。就按电钮打开了大门。

  魏风和开着车出了省厅大门,拐弯上了胜利路,一路东奔而去。

  温泉山庄。魏风和继续向李政他们汇报。

  魏风和:“郑丽等于是我从省厅偷出来的,所以没办法羁押,省厅一旦发现在我们这里,就麻烦了。”

  金少荃:“她怎么会被省厅弄了去?”

  魏风和:“据说省厅刑侦支队成立了一个专案组,针对我们的银矿,钱多多和他的女人、侯登枝、宋传福等都是重要知情人。省厅控制了他们对我们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金少荃:“还是那句老话,争取时间,钱多少不是问题,安全才是问题,落袋为安!这个女孩你送到我房间里去,我做做工作,争取把她带到境外。”

  李政和魏风和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

  金少荃:“有问题吗?”

  李政:“那得先给她弄套身份证明,身份证护照啥的。”

  魏风和:“我来办,三天时间争取办好。”

  金少荃:“喝了不少了,最近舟车劳顿,累得很,我先回房了。”

  金少荃起身走了,魏风和让保安人员把郑丽带出来,跟着金少荃进了电梯。

  魏风和回到餐桌,发现李政还在发愣,就问:“局长您有事?”

  李政:“我觉得不太对劲儿。”

  魏风和:“怎么了?”

  李政:“这个金公子是高干子弟,什么女人没见过?怎么会对这么个吸毒的烂货感兴趣?他好这一口?”

  魏风和:“您怀疑他的身份?”

  李政:“我这是第二次跟他见面,对他的底细都是靠东莱的那个人大主任说的,总觉得不踏实。”

  魏风和:“这个嘛,您放心,敢骗公安局长的骗子还没有出生呢。我见过他和金将军的合影,而且这次确实是他运作省纪委把您捞出来的。还有,占我们银矿的杜公子也是他赶走的。那可是泰海一把手的公子。”

  李政:“走吧,但愿我杞人忧天。”

  李政家。清晨。

  有人紧急敲门,李政穿着睡衣,还在卫生间刷牙,他的夫人开了门。

  魏风和神色紧张地跑进来:“坏了坏了,出大事了。”

  李政擦了擦嘴巴,不悦:“什么事一大清早来叫魂?”

  魏风和:“大事,到书房汇报吧。”

  两人进了书房。关了门。

  李政坐下,魏风和站着急急回报:“那个金公子真是个色中饿鬼,昨天晚上他把小姑娘给弄死了,还抛尸楼下!”

  李政:“什么?这是省厅的人,能捂住吗?”

  魏风和:“有难度,现在尸体都被法医弄去了,一身伤痕,二十多处针眼扎伤,臀部、两腿窝、会阴处和乳房几十处伤痕。法医说这些都不是致命伤。”

  李政:“致死原因是什么?”

  魏风和:“肺部缺氧、窒息死亡。”

  李政:“让法医做个正常病亡的尸检,让她的家属签个字,赶紧烧掉了事!”

  魏风和:“您还没有复职,现在是政委主持工作。法医那边……..”

  李政:“怎么操作,还用我告诉你吗?”

  魏风和:“是!我这就去办!”

  李政叮嘱:“我告诉你,这件事必须处理干净,否则后患无穷。金公子进去了,咱们都得完蛋!”

  魏风和:“明白!”

                                                    五

  律师事务所。

  郑丽的父亲,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脸愁苦、悲哀,坐在成达律师对面。

  成达在打电话,郑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要把满怀的希望注入他身上。

  成达给林丹:“郑丽的父亲就在我身边,郑丽肯定是死在了东莱市的温泉山庄。对,高楼坠落,惨不忍睹。奇怪地是郑丽是裸体坠落的,浑身上下还有二三十处非致命伤。东莱公安尸检结论是心脏病发作死亡,因为解释不了郑丽为何会裸体死于楼下。郑父没有签字同意尸检结果,现在省厅的法医已经到了东莱,正在进行第二次尸检。”

  林丹:“郑丽是在省公安厅招待所被人绑架失踪的,一天后就死于东莱,省厅监控录像显示,是东莱警方的车带走了郑丽。这样看来,郑丽自然死亡的可能性非常小。我向领导汇报一下,这就赶去东莱。”

  成达给孔令华电话:“省厅的尸检有结果了吗?”

  孔令华:“我问过省厅的张处长,他说郑丽应该是遭到了性侵,身上的非致命伤都是性侵过程中造成的。但是死亡原因应该是高处坠落,死于心脏破裂,不能排除自杀。”

  成达:“郑丽怎么可能自杀?她原来是欢场女子,卷入钱多多案之后,被抓、逃亡、被绑架,求生是她生命的最高目标,就算遭到了性侵,她也不会自杀。现代心理学研究的最新成果是,只有绝望才会自杀。”

  孔令华:“法医不做这种推理分析,这是刑警和律师们的事。”

  成达:“不行,我们要申请重新鉴定。你作为扫黑专案组的成员,应尽可能地提供支持。”

  孔令华:“我向省厅汇报一下,公安内部鉴定圄于部门利益,往往不够客观,你可以考虑由家属授权,向社会力量求助2003年的广州孙志刚案就是中山大学的法医专家做的鉴定,还原了真相,还推动了制度建设,《收容遣送条例》就是因为这一案件而被废止的。”

  成达:“好的,我这就去中山大学找专家做鉴定。”

  成达对郑父说:“放心吧,重新鉴定会还原你女儿之死的真相。”

  郑父:“到外地去请专家,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呢?”

  成达:“加上差旅费,大概需要十多万吧。”

  郑父抱着头蹲在椅子上:“我家现在只有两亩西瓜还没熟,从哪里去找这笔钱?”

  正进来送材料的小闲听到了这段对话,略有所思,说:“这事我能办。”

  成达:“你刚入职,哪来的钱?”

  小闲:“公布案情,网上募捐!”

                                               六

  成达通过电子邮件跟中山大学的陈教授联系委托尸检的事。陈教授回复,需要当事人授权,公安机关同意。

  茜雪:“成律师,网上对郑丽之死反应很强烈,听说我们要申请重新鉴定,有网友发动了自发募捐。我和小闲设立了账号,现在所需鉴定费和旅差费已经募集了十多万了。”

  成达对郑父说:“费用的问题解决了。”

  又对茜雪、小闲等人说:“现在只缺公安机关的批复,但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我先飞广州,你们拿到批复,就给我传过去!”

  成达飞赴广州,在中山大学鉴定中心主任室,竞华兰教授在接待成达。

  竞华兰教授看了成达带的材料,两级公安机关的鉴定报告、尸体照片和家属的授权委托书,脸色很为难。

  竞教授:“没有公安机关的同意书,我们没办法接受您的委托。即便去了,也做不了尸检。”

  成达:“公安的批复肯定会有的。”

  竞教授笑了笑:“你考虑过没有?同意我们鉴定,意味着两级公安机关的鉴定结论都有被推翻的可能,他们会那么痛快地允许我们尸检?”

  成达:“可专案组的人已经口头答应了……..”

  竞华兰打断成达:“好了好了,你若非要坚持现在让我们去,就去找陈校长,他老人家同意了,你就交费、签合同,承诺尸检不顺利你们承担旅差费,与我们无关。”

  成达:“好好,我去找陈校长!”

  成达在艾教授的陪同下,见到陈校长。

  陈校长看完材料,道:“这两份材料都有明显的瑕疵,解释不了死亡原因。需要重新鉴定。我下周有个重要的国际会议要出国,现在还有几天时间,我给竞教授打个电话,我们明天就出发。”

  成达高兴地握着陈教授的手:“太感谢了,陈教授!”

  陈教授:“你先别高兴得太早,要做尸检,必须满足两天条件,第一、公安不能阻止、干涉我们;第二、原来公安做尸检的时候摘取的心脏切片,必须提供给我们。”

  成达:“我保证!”

  陈教授:“你今天就回去,把这两件事落实了,我们明天东莱见!”

  成达:“好的!”

  成达和艾教授出了校长室。

  成达感慨:“没想到陈教授这么痛快。”

  艾教授:“他是法医界的良心。”

  两天后,东莱市政法委会议室,尸检协调会正在进行。

  会议由政法委的梁副书记主持,公安局,温泉山庄,受害人家属和律师参加。

  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胡建华首先发言:“在党委政府的正确领导和兄弟单位的配合下,郑丽案已经取得突破,犯罪嫌疑人已经抓获。在案件的侦破过程中,刑侦支队顶住压力,排除干扰,做了大量工作。因为案件侦破了,尸体存放已经没有必要,可以火化了。”

  梁副书记:“刚才公安局的同志都介绍了情况,既然案子破了,尸体在周四之前必须火化,家属和律师做好配合工作,温泉山庄做好善后赔偿工作。现在网上舆论很杂,各职能部门各尽其责,做好维稳工作。”

  成达站起来说:“我作为受害人家属委托的代理律师,不同意火化尸体!前两次尸检并没有解释清楚郑丽死亡的真正原因,裸体死亡,自己不能形成的伤痕,男人的精斑,这个案子一开始就具备重大刑事案件立案的标准,由于公安机关没有尽到职责,导致犯罪嫌疑人逍遥法外很长时间,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且原始证据消失殆尽。案件突破已经相当困难,如果这个时候火化了尸体,依靠漏洞百出的法医鉴定,如何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再说,尸体的处置权归家属所有,这是法律常识,现在犯罪嫌疑人拒绝认罪,法律规定当事人在侦查、审查起诉和审判三个阶段都有权申请重新鉴定,一旦犯罪嫌疑人提出异议,我们捧着骨灰做鉴定吗?

  我们已经聘请了中山大学的法医前来做尸体死亡鉴定,明天上午就到,我们希望各级领导能够给家属一个搞清真相的机会。“

  梁副书记:“既然已经聘请了专家,那就再安排一次尸检。律师还有什么具体要求?“

  成达:“请公安机关出具鉴定委托书和前两次尸检留下的切片。“

  梁副主席:“公安的同志,律师的要求可以满足吧。“

  胡副支队长:“我们可以提供。“

  下午,殡仪馆办公室。

  成达和陈教授等五位专家驱车到达殡仪馆。

  茜雪和郑丽父亲已经等在这里了。

  茜雪对成达说:“他们又翻脸了,不开尸检室的大门。”

  成达带着茜雪去殡仪馆办公室找负责人。

  殡仪馆的负责人看过成达的委托鉴定书,说:“这间尸检室是公安的,他们不来人我没权力让你们使用。”

  成达给政委打电话,让负责人接政委的电话。

  负责人对着电话说:“好的,好的,我这就安排。”

  负责人:“既然政委同意了,我给你们开门。走吧。”

  殡仪馆尸检室,陈教授等五位专家围着一具尸体在忙碌。

  尸检室外的走廊里,成达接到胡副支队长的电话:“成律师,请你马上把切片送回来。魏支队长发火了,要脱我警服呢。你总不能不让我干了吧,我只是个小小的副支队长。”

  成达:“放心,尸检一结束,我马上给你送过去。魏支队长撤不了你。”

  陈教授和几个专家完成尸检走出来。

  成达迎上去:“陈老师,情况如何?”

  陈教授摇头道:“两份鉴定书都是错误的,这个女孩没任何心脏病。不是自然死亡,也不是外力触发隐性疾病猝死,更不是自己爬上窗户跳下去的,因为她坠落之后已经死了。我们回去,十天后给你正式结论。”

  与此同时,东莱市看守所。

  犯罪嫌疑人孙鹏被看守人员带了过来。

  孔令华和另一名刑警提审孙鹏。

  孔令华:“说一下你的身份情况。”

  孙鹏:“我叫孙鹏,男,28岁,温泉山庄保安。”

  孔令华:“你因何事被捕?”

  孙鹏:“强奸。”

  孔令华:“说一下过程。”

  孙鹏:“6月28日夜,我在温泉山庄值夜班,发现1118房间住着一个女孩,只有一个人,我就起了歹念。深夜,我偷了服务员的钥匙,打开了房间。”

  根据孙鹏的描述,我们看见这样一幅画面:

  孙鹏悄然打开房门潜入,摸到床边,扑向正在睡觉的郑丽。郑丽大惊,拼命挣扎,孙鹏一拳把郑丽击晕,抓起她的双腿…….孙鹏发泄完了兽欲,围着一条浴巾,坐在沙发上抽烟。

  郑丽哭哭啼啼,突然裸体奔向窗户,打开窗子跳了下去……

  孔令华:“编得不错,练了很久了吧。”

  孙鹏低着头:“我没编,是我干的,第二天就投案自首了。”

  孔令华:“你说郑丽没死在床上,是自己跳窗户摔死的?”

  孙鹏:“嗯。”

  孔令华:“那么,窗户上为什么没有任何很久?脚印、手印之类的?”

  孙鹏:“我不清楚。”

  孔令华:“难道郑丽能够像老虎跳火圈一样跳下去?”

  孙鹏不语。

  孔令华:“就算郑丽是学老虎跳火圈,根据抛物线原理,她坠楼也应该在距离楼基五米以外啊,为什么她的头部距离楼基只有不到一米?这不是垂直降落的吗?”

  孙鹏不语,头上开始冒出冷汗。

  电话铃响,孔令华出去接电话。

  孔令华:“成律师,鉴定书拿到了?什么结论?”

  成达:“非正常死亡。在从高处坠落之前就已经死了。”

  孔令华:“她没有什么隐形的病症?”

  成达:“没有。陈教授特别强调了这一点。这个女孩是在遭受一种变态性侵犯的过程中,窒息死亡的。另外还有一个收获,女孩的指甲内有犯罪人的皮脂组织,经DNA比对,不是犯罪嫌疑人孙鹏的,而是另有其人。”

  孔令华:“明白了。”

  孔令华重新回来,盯着孙鹏,看了几分钟,一言不发,保持压力。

  孔令华突然发问:“孙鹏,你这是第几次替人顶罪了?”

  孙鹏:“没有,是我自己干的。”

  孔令华:“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傻的瓜。法医鉴定已经出来了,告诉你,这个女孩是被人在床上掐死抛尸楼下的,不是什么自杀。你要是顶罪成功,脑袋就没了,杀人偿命你不知道吗?他们究竟花了多少钱换你一条命?”

  孙鹏精神崩溃了,低下头:“我交代…….”

  温泉山庄。

  魏风和与穿着保安服的孙鹏站在罪案现场。

  法医们在忙忙碌碌勘验现场,拉了警戒线,周围有警车和医院的救护车,都闪着红蓝灯光。

  魏风和悄声对孙鹏说:你先熟悉一下现场。

  两个人一起乘电梯上了11楼。

  房间里,勘察人员已经撤走,现场一片凌乱。

  魏风和对孙鹏说:“上次钱多多那个案子,给了你30万,这次翻倍。你顶替的是一位大老板,有钱。跟女孩玩他妈的SM,弄出人命来了。”

  孙鹏:“我投案后,应该怎么说犯罪过程?”

  魏风和:“见色起意,强奸。然后女孩不堪凌辱,自己跳楼自杀。你的责任也不重,李局长复职,很快就会放你出来。”

                                               六

  律师事务所

  不断地有快递公司送来邮件,小闲打开一看,千篇一律都是各级法院、法庭送来的起诉书和开庭传票。

  小闲抱着一摞邮件找茜雪,她把各类传票往桌子上一扔,气呼呼地说:“真是活见鬼了,成达律师执业十几年的当事人都起诉了他,到今天已经收到23张起诉状和传票了。”

  茜雪拿过一叠扫了一眼:“呵呵,还有曹氏三兄弟,陈大年,李志、谢大力。还有平城那二十三个业户的集体诉讼。成达律师的客户怎么一夜之间都变成了白眼狼呢?”

  成达和林丹进来。

  成达对小闲说:“让你那个美国导师给你发个邀请,跟我一起去一趟美国。”

  茜雪:“你看还能走得了吗?二十几个法庭发传票来要你出庭呢。”

  成达翻看了那一叠诉状和传票,对林丹说:“这一定是李政背后的高人出手了,他的目的不是胜诉,而是缠讼。让我们分不出精力和时间来对付他们。”

  (转过来对茜雪):“你给发来传票的法庭发一份说明,就说所有这些起诉的委托人的授权书都是假的,证据是伪造的,我们不会应诉。让法庭看着吧。”

  茜雪:“不应诉的话会不会被缺席判决?”

  小闲:“我看可以这样操作。我来起草所有这些案子的答辩状,同时提出管辖权异议。茜雪在我和成律师去美国期间,你先把管辖异议扔出去,等法庭驳回了,你再上诉,再驳回,你就把答辩状扔出去,这样几个回合下来,半年过去了,他们缠讼的目的也就达不到了。”

  成达、林丹和茜雪都笑了。

  成达:“你这个小丫头鬼心眼子就是多,能把程序权利运用到极致。”

  林丹:“按她说的做吧。碰到这种群狼战术,也只能从权了。”

  北京国际机场。

  成达和小闲装着正装,接受安检。出境。

  飞机冲天而起。

  东莱市银雀山银矿。

  金少荃从矿下上来,头上还戴着安全帽。

  一个随从跟他悄声说:“老板,事情不妙。”

  金少荃:“怎么了?那个大个子撂了?”

  随从:“嗯,据说供出了您和大魏。”

  金少荃大怒:“李政干什么吃的?这点破事都处理不了,还当什么公安局长?”

  随从小声道:“李政的事也露了。”

  金少荃脸色大变:“咱们走!”

  随从:“去东莱。”

  金少荃:“不,去青岛。哪里有国际机场,咱们先去韩国躲躲。”

  金少荃和随从提着一箱子外币,上了一辆路虎,一路奔向东南。

  两辆警车随即跟了上来。

  路虎速度很快,两辆警车很快被甩出好几公里。转过山去,警车被摔掉了。

  车上的警察向指挥部汇报:“他的速度太快了,我们追不上。”

  指挥中心。

  孔令华指挥若定:“不用追,慢慢跟着就行了。他们去了青岛方向,估计像从那里出境。你们两个小时赶到流亭国际机场,正好赶上把人带回来。”

  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一辆车正在驶向东南方向的机场。

  青岛流亭机场。

  一辆路虎车驶进机场停车场。

  一个男子下车。进了机场大厅。

  机场大厅。

  男子进了厕所。

  半小时后,一个戴着长发,墨镜的外籍人出来。

  外籍人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

  出租车在出机场的时候被两辆警车拦住。

  警察把出租车上的外籍人拖下来,扯去假发,发现原来是那个随从。

  警察:“金少荃呢?”

  随从:“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警察:“听不懂,你干嘛装神弄鬼?”

  随从:“这是我的个人爱好嘛。”

  警察讥笑道:“你的个人爱好还挺多的。走吧,找个地方说说。”

  随从垂头丧气被押上警车。

  指挥所。

  孔令华收到报告:“金少东半路下了车,机场只抓到他的随从。”

  孔令华命令还在后面追赶的两辆警车按原定计划,赶往机场。

  刑侦处长:“他会不会从沿海坐船逃走?”

  孔令华:“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还是肯定会从机场走,他不担心我们会布控,因为他善于化妆,估计还是会从机场冒险出逃。”

  机场停车场。

  一个土里土气的青年男子从车上溜下来。提着一个包,带着墨镜,走进大厅。

  男子径直去了安检处,过了海关,顺利出境。

  男子松了口气,登上大韩航空的飞机。

  飞机迟迟没有启动,男子急了,问服务员:“怎么还不起飞,这不是最后一班航班吗?”

  一辆警车开到飞机旁边。两个警察上了飞机。

  警察问:“谁是张小栓先生?请下飞机。”

  那个男子吓得脸色惨白,坐着不动。

  警察走到他的眼前:“请出示护照。”

  男子出示了一张菲律宾护照。

  警察:“请出示你刚才过境用的中国护照。”

  男子无奈地掏出他的中国护照。

  警察对照了一下:“张小栓,就是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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