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芳华小区。凌波家。

　　凌波做了一碗面，让小闲杨柳吃饭。

　　杨柳吃得很文静。小闲则狼吞虎咽。一会儿吃完了，眼巴巴地看着杨柳剩下的半碗面。

　　杨柳懂事地分给她：“姐姐你吃，我吃饱了。”

　　小闲端过来就吃，边吃边说：“我还真饿了，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凌波端来一个果盘和一杯牛奶。对小闲说：“你慢慢吃，不够我再给你做。”

　　小闲感到一丝不好意思，不过她实在是太饿了，吃完饭后，又喝了牛奶，吃光果盘。

　　凌波边看着她吃饭，边爱怜地问：“你看上去还在读书的样子，怎么就去了律师所入职了？”

　　小闲：“我原来就是觉得律师好玩，实习几天，成律师觉得我记忆力好，就招聘我当了专职书记员，不过工资都是他自己出的，律师所不管。”

　　凌波：“那你毕业了吗？”

　　小闲：“刚去时读大三了，就缺个毕业论文，还有实习考评。我从网上搜了论文库，看了100篇，一周就搞定了。成律师给了我实习鉴定报告，我就拿到毕业证了。后来我用二年时间读了海大的硕士学位。刚刚又考了人民大学的博士研究生。”

　　凌波感觉不可思议，这个女孩虽然看上去聪明伶俐，但是她的话却让人感觉不靠谱，于是就问：“你的记忆力这么好？”

　　小闲挑了一下眉毛：“不信？把你的手机给我，5分钟我能记住你微信朋友圈里所有人的账号。”

　　凌波将信将疑交给她手机，小闲翻看了微信，又翻看了通讯录，脸色渐渐变了。

　　小闲：“你认识这么多人啊。”

　　凌波笑了：“怎么了？记不住吧。”

　　小闲：“记住不是问题，我只是觉得，您一个老师，还是成达律师的女友，恋人，认识这么多人。他现在有难，你会受到一些牵连的。”

　　凌波脸色变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闲继续说：“成律师心里只有您一个人，别人都走不进他的世界，但您却不是。您的精神世界就像个迷宫，您不相信爱情存在，成达却相信不存在的爱情的存在，且死不改悔。”

　　凌波的眼神逐渐变得冷峻：“我好像听成达说起所里有个天赋异禀的女孩，懂读心术，过目成诵，还能预测未来，说得像妖精似的，就是你吧？”

　　小闲高兴地：“成达律师这样说我？”

　　凌波：“我不相信天下有这样的女孩，你能证明给我看吗？”

　　小闲：“我把刚才看过的你的微信朋友圈复述一遍。”

　　凌波：“不用，那不算什么，不过是记忆力好一些而已，杜拉斯的小说《情人》，我读了一遍也能过目成诵。”

　　小闲：“我知道你现在想问我什么问题。”

　　凌波：“我想问什么？”

　　小闲：“眼前这个小丫头真的跟成达上过床吗？”

　　凌波：“我是想问这个问题，你能回答吗？”

　　小闲：“没有，我只是跟他接吻过。”

　　凌波：“我不信。成达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更何况你也只是个孩子，成达再混蛋，也不会干出这种没有廉耻的事来。”

　　小闲撇嘴：“你们这些大人真是无聊。女性13岁就开始性成熟了，20岁才跟男人做爱，已经很晚了。我怎么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就不能享受性爱？我跟你说，我15岁就勾引过我们的物理老师，在他的宿舍他都把我衣服脱了，但是后来他害怕了，没有要我。17岁那年我在大学一年交了三个男友，都没劲儿，小破孩儿。我最喜欢的是大叔型的。有专家说我是恋父情结。我爸爸是个杀猪的，头大脖粗，一介屠夫，我才不会恋他呢。何况他还是我的养父。我的亲生父亲从来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是谁。成律师是我喜欢的那种人，我多次勾引他，但他从不上道，不得已我就采取了点手段，吻了他。”

　　凌波：“那也要看跟谁，成达是你的领导，你的长辈。他跟你胡来，那不成了乱伦了？”

　　小闲笑道：‘他又不是我爹，再说了，我也没经过他同意，不过是让他迷迷糊糊跟我接吻了而已。’

　　凌波感兴趣地问：‘你用了什么手段？美女计？’

　　小闲：“我在西湖边上的苏小小墓边的树上摘了两片叶子，榨了点汁液滴到酒里给他喝了，他就会把我当成潜意识里他最爱的人，事情就这样成了。”

　　凌波大笑：“你这仙侠言情小说看多了，瞎编出来的吧。”

　　小闲鼓掌：“凌老师，还是你聪明，茜雪她们逼问我的时候，我这一套她们就全信了。嘻嘻，我还真是怕你也信了呢。”

　　凌波一惊：“你要是这么说，我还真有点疑惑呢。算了，就算真上了床也不算什么，性爱也是爱，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人性就是天理。何况我跟他也没有婚约。丫头，你不是懂读心术吗？我还想知道什么？”

　　小闲：“那个大明跟我是什么关系。他为何怕我，没把我抓走。还有那个省里的大官是怎么回事。”

　　凌波：“你能告诉我吗？”

　　小闲：“其实我都说清楚了，大明是个特务，是东莱警方安插到我们律师来监控成律师的，省里的大官您就当我信口雌黄吓唬他咱们好脱身得了。”

　　凌波：“好像没那么简单吧，茜雪去哪里了？她为何说好来见我，又不露面？”

　　小闲：“她去救成律师了，凌波姐姐，您别审问了，我都困死了。我要睡觉！”

　　凌波：“好吧，你洗个澡，你可以跟杨柳一起睡，也可以跟我睡大床。”

　　小闲大喜：“成律师跟你睡过大床吧，我也跟你睡大床！”

　　凌波摇头苦笑：“这个孩子，还真是个妖精！”

　　凌波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

　　小闲睡相很差，一会儿踢了被子，一会儿把腿压在凌波身上，凌波只能不断的照料她。

　　墙壁上的荧光表的指针指向凌晨五时

　　凌波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一会儿看见成达跟小闲在床上缠绵，一会儿是成达搂着自己，眼泪滴在自己脸上。

　　凌波醒了。她的脸上满是泪痕。只是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天已大亮。床上空空如也。凌波起来四处找小闲。悄无一人。只有杨柳在自己的小床上睡觉。

　　凌波把女儿摇醒：“昨晚在咱们家的那个姐姐呢？”

　　女儿迷迷糊糊：“什么姐姐？我不知道。”

　　凌波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开始怀疑昨晚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还是一场梦幻。

　                                                   　二

　　杨鲁生在东莱调研，住在东莱酒店。他的房间，不断有东莱市政法系统的干部进来接受谈话，秘书秦一帆在套间负责迎送。平均每三五分钟就有人进来，有人出去。

　　李政进来的时候，往秦一帆的衣服里塞了一个红包。

　　李政悄声：“秦秘书，我有要事跟杨书记私下汇报，十分钟不够，能不能再安排一个时间？请杨书记到我们分局去考察一下？”

　　秦一帆把红包推给李政：“您的要求我会向杨书记汇报，但这个您带走，不要让我为难。”

　　秦一帆把红包又塞给了李政。

　　“一点小意思。”李政又把红包塞回来。

　　秦一帆变了脸：“你不要让我把东西交给杨书记！”

　　李政只好讪讪地收回红包，进套间去见杨鲁生。

　　秦一帆看着表，发现李政进去十五分钟才出来。李政走后，杨鲁生按铃让他进去。

　　杨鲁生：“今天还有其他人要汇报吗？”

　　秦一帆：“李政局长是今天的最后一个。首长，我跟餐厅要了宵夜，让他们送上来吧。”

　　杨鲁生：“好吧。我正好有点事想跟你聊聊。咱们边吃边聊。”

　　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

　　秦一帆和服务生一起摆放了几碟小菜，两晚白粥，两碗饭和一瓶红酒。

　　服务生离开。杨鲁生从洗手间出来，两个人坐下开始吃饭。

　　杨鲁生边吃边问：“一帆，咱们这次出来好几天了吧？”

　　秦一帆：“一个周了。下周一按计划您要回去参加常委会。”

　　杨鲁生：“那个律师的案子，有眉目吗？”

　　秦一帆：“这件事有点奇怪。那个律师是7月3日上午十点到东莱市看守所给另一个当事人申请取保候审的时候当场被抓的，此前办案单位已经办好了刑事拘留手续，而且他们对这个律师的侦查从三年前就开始了，他们甚至还安排了一个侦查员在这个律师的所里当卧底。”

　　杨鲁生感到疑惑，不解地看着秦一帆，等着他继续谈。

　　秦一帆：：有三点不好解释。第一、刑事拘留这个叫成达的律师的案由是诈骗罪，但是诈骗却是最近三天才发生的事，这怎么看都好像是预先设好的一个局。第二、这个案子开始侦查的时候，东莱警方没有明确的案由，也没有管辖权，是李政同志就任时带来的一个案子，成达又是一个外地的律师，对一个外地律师放长线进行侦查，这有点不可思议，所以办案单位很多同志对此有些议论。第三、最不可思议的是，您7月2日收到那个要求对成达进行关照的短信，发信人是一个外地的号码，怎么会未卜先知，预测到成达会在第二天被拘留呢？”

　　杨鲁生神色疑惑：“这也是我百思不解的问题。给我发短信的人同时还发了一张照片，是我多年前认识的一个女护士，跟我有些感情纠葛，所以我才不得不到看守所去关照那个即将被抓的律师。可这个女护士已经去世多年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不活见过鬼了吗？”

　　秦一帆：“首长，您能把短信和照片给我看看吗？”

　　杨鲁生把手机给了秦一帆。

　　秦一帆看了半天，又上网查了一下。略有所思。

　　秦一帆：“首长，这是一张数码照片，不是过去的那种传统照片。”

　　杨鲁生：“你的意思是这是刚拍的？”

　　秦一帆：“是刚拍的。如果您需要确定性的结论，我可以找人做个技术鉴定，能够锁定拍摄时间。”

　　杨鲁生摇摇手：“不用了，毕竟是私事。这样吧，明天我要开一天会，部署下一步打黑的具体步骤，你留在东莱也没什么事。不如你替我跑一趟岛城，到泰海第一人民医院找一找周若怡护士的材料。你把这张照片也带上，让医院的人认一认，这究竟是不是周若怡。”

　　秦一帆：“好的。我明天一早就出发。”

　　杨鲁生：“不要麻烦当地的政府部门，我记得你的女友在检察院干检察官，能不能让她以私人身份帮你找一找？”

　　秦一帆：“首长您真是好记性，过目不忘。”

　　杨鲁生有些无奈：“在这个位置，记性太好了也不是什么好事，累！”

　　秦一帆：“首长您吃一点吧，光顾得说话，粥都凉了，我再热一下吧。”

　　杨鲁生：“没那么娇贵，当年下乡的时候，秋天的玉米棒子都生吃呢。”

　                                                　三

　　岛城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办公室。林丹和秦一帆敲开了院长黄绢的办公室。

　　林丹：“黄阿姨好！”

　　女院长黄绢热情地拉着林丹的手:好久不见了：“，丹丹越发漂亮了，你妈妈还好吗？”

　　林丹：“还那样，我妈一直住在岛城，现在我跟我爸又都调回来了，我妈还总想着黄绢阿姨做的海鲜锅呢。”

　　黄绢：“那天有空了，把你妈约过来，我亲手教她做。”

　　寒暄一番，林丹介绍秦一帆：“黄阿姨，这位是我男朋友，在济南工作。有点事想找您帮个忙。”

　　秦一帆：“黄院长好！”

　　黄绢热情地跟秦一帆握手。

　　黄绢打量着秦一帆：“哎呀，还是我们阿丹有眼力，这么高，这么帅，对了，你在省城什么单位上班？”

　　秦一帆为难地看了一眼林丹。

　　林丹：“跟我一样，在政法系统。”

　　黄绢察觉到他们不肯详细透露身份，就赶紧岔开：“政法系统好啊，你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对了，找我什么事？”

　　秦一帆：“黄院长，你们医院有个叫周若怡的女护士吗？”

　　黄绢：“有啊。以前负责高干病房那块，不过她出车祸死了呀，都十多年的事了。”

　　秦一帆：“您确定她去世了吗？”

　　黄绢：“这怎么不确定？现在的护士长是陶虹，以前她俩最要好，她了解的情况多，我把她叫来。”

　　黄绢打内部电话：“护士站吗？叫你们护士长陶虹到院长室来一下。”

　　黄绢给两人倒水。

　　一个护士装、挂着胸牌的风姿绰约的中年女人进来：“院长，您找我？

　　黄绢给他们分别介绍，然后对陶虹说：“他们要了解周若怡的情况，你给介绍一下吧。我出去一下。”

　　等黄院长出门走了，陶虹对林丹说：“林检察官，我认识你。”

　　林丹：“真荣幸，总能遇到熟人。”

　　陶虹：“你们了解周若怡什么事？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秦一帆：“陶护士长，您能确定她确实去世了吗？”

　　陶虹：“这是什么话？她是去黄山旅游，车子翻了摔死的，当时一车子人就死了她一个。我也在车上，车子翻了，人飞出来，她的头撞在石头上。现在想想就后怕，好像是在昨天发生的。”

　　秦一帆：“后事也是您参与处理的？”

　　陶虹：“是啊，我们院里的领导也在场，在当地火化的，骨灰盒拿回来，院里还开过一个追悼会。周若怡人很漂亮，技术又好，认识很多领导。她的追悼会上，很多领导都派人送了花圈。”

　　秦一帆：“她有什么亲人没有？”

　　陶虹：“她跟前夫有一个女儿，在美国呢，她去世的时候没有结婚。”

　　秦一帆：“她在美国的女儿有多大？”

　　陶虹：“她离婚的时候孩子都上中学了，现在怎么也得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吧。”

　　秦一帆想了想，从包里拿出手机来。

　　秦一帆：“我给你看一张照片，你看这个人是谁？”

　　秦一帆把手机里的照片给陶虹看。

　　陶虹吓了一跳：“周若怡？您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秦一帆：“你确定这个人是周若怡护士长？”

　　陶虹：“怎么不确定？我们俩朝夕相处。”

　　秦一帆：“她不是火化了吗？你亲眼看见的？”

　　陶虹：“可这个人真的就是周若怡啊，你看，她穿的这件裙子，还是我帮她买的呢。”

　　秦一帆：“你再仔细看看，这个女孩很年轻啊，而且这张照片是数码照片，当年不可能有数码相机，人死又不可能复活，所以这个人肯定不应该是周若怡。”

　　陶虹吃惊地说：“可是也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林丹要过相机：“我看看，这不是小闲吗？”

　　秦一帆和陶虹：“谁是小闲？”

　　林丹：“是小闲！成达律师所的助理。照片上的人就是她！没错！我们走！”

　                                                 　四

　　岛城海边。黄昏。

　　白浪翻滚，巨石嶙峋。

　　秦一帆和林丹在海边漫步。

　　秦一帆：“丹丹，这次是个机会，我跟杨书记说说，把你调省城来吧。”

　　林丹为难地说：“你看眼下这个局面，我怎么能离开呢。成达是我从大学毕业踏上社会的第一个老师，说是精神导师也不为过，现在他遭人陷害，人被抓了，律师所也封了。律师们作鸟兽散，跟他干的几个姐妹，茜雪和小闲，也都被牵扯进了案子，双双失踪。我是她们的师姐，我不能扔下她们不管吧。”

　　秦一帆：“你说的这个成达律师，我听杨书记说过。杨书记还让我通知看守所关照他，不让里面的犯人欺负他。”

　　林丹：“这我不奇怪，杨书记十多年前在省人大的时候，到平城考察，旁听过成达律师的案子，杨书记应该对他有印象。”

　　秦一帆：“好像不是这个原因。在成达被抓的前一天，我和杨书记正在东莱考察，杨书记突然接到一封短信，让他关照成达不要在监狱里受罪。本来杨书记的手机都在我这里的，那天我临时有事，手机放杨书记办公桌上了。结果杨书记自己接了短信，而且自己亲自去了看守所。”

　　林丹：“什么人发的短信会让一个书记这么重视？”

　　秦一帆：“我也很奇怪。就在昨天，杨书记让我来查这个周若怡，我才知道发短信的人就是周若怡。”

　　林丹：“你又鬼扯！周若怡不是死了吗？”

　　秦一帆：“应该是那个跟周若怡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发的短信，你不是认识她吗？能联系到吗？”

　　林丹释然：“这就对上了，这个女孩叫张小娴，是个实习生，因为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大家都叫她小闲。她有个特长，记忆力特别好，能过目不忘，一点都不夸张。我考察过她，让她背《红楼梦》，背微信朋友圈，都丝毫不差。因为这个缘故，成达把她带在身边做专职书记员，她在很多案子上帮了成达的忙。”

　　秦一帆：“记忆力超强？这种人虽说罕见，但也不是绝无仅有。我的老板杨书记就有这个本事，不管什么人，只要见过一面，下一次就能准确地叫出你的名字来。”

　　林丹：“小闲还有个本事，能跟特定人共情，就是嵌入到别人的潜意识里，发现这个人自己都未必感知的东西，也就是说能够预测她与之共情的人行为轨迹和结果。成达被抓之前就跟她在一起，她居然提前就预感到了，所以她能向杨书记报警并请求关照。”

　　秦一帆：“丹丹，这也太悬了吧，这都是仙侠小说里的桥段啊。”

　　林丹：“本来我也不信，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否则你怎么解释杨书记会收到她的短信？而且杨书记的手机号没几个人知道吧。”

　　秦一帆：“对呀，杨书记甚至怀疑这个周若怡复活了。”

　　林丹：“杨书记跟周若怡是什么关系？”

　　秦一帆：“是以前的熟人吧，杨书记在岛城工作的时候，住院认识的。”

　　林丹：“小闲跟我说过，她只能跟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和与她有肌肤之亲的人同体共情，杨书记应该不认识小闲，所以她跟杨书记的关系应该是第一种。”

　　秦一帆失声叫道：“天呐，你是说她可能是杨书记跟周若怡的女儿？”

　　林丹重重点头。

　　秦一帆急得搓手：“领导的八卦可不敢乱说。这个怎么办呢，我居然踩到了这么大一个雷！”

　　林丹：“看把你吓的，当领导秘书当出神经质来了。”

　　秦一帆：“丹丹，省级领导干部的秘书，外人看来光鲜亮丽，权力很大，但实际上个中甘苦只有自己知道啊。平时干的都是端茶倒水、提包接电话之类毫无技术含量的活，甚至领导的稿子都不用身边的秘书写，有专门的秘书班子。像我这种领导的贴身秘书，就像刚进贾府的林黛玉，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这一行的规矩是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知的不知。问题是什么是该问不该问，该知不该知，完全没有标准。全靠自己悉心揣摩。秘书干好了，一步登天，像杨书记这种级别的领导干部的秘书，放下去干个副厅、甚至厅级，最不济也是下到地方当县长县委书记。干不好，打入冷宫，永世不得翻身。你给这个省委领导干秘书，没干好，别人谁会用你，谁敢用你？

　　像今天这种情况，涉及到领导隐秘的情感生活，领导不愿意让你知道，你居然知道了，那还不死定了？”

　　林丹笑道：“照你这么说，你这是战斗在龙潭虎穴？”

　　秦一帆：“不是有句话吗？伴君如伴虎。”

　　林丹：“我看没那么夸张，是你欲望太重，患得患失，自己吓唬自己罢了。你想啊，杨书记什么人？他让你来查周若怡，就会料到你可能掌握他过去的情感生活，既然让你调查，说明他信任你。不是有句话说吗，跟领导干一百件好事，不如跟领导干一件坏事。干了一件坏事，就成了利益共同体，就能够互相信任。”

　　秦一帆：“对呀，丹丹。毕竟你是领导干部的子女，眼界宽阔，见多识广，而我是底层出来的农民子弟，容易患得患失。按照你的分析，我可以回去如实汇报小闲的情况？”

　　林丹：“我看这样吧，你也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死，毕竟你还没有见过小闲。你先回去，可以说那个短信是成达律师所的一个助理发的，这个女孩现在失踪了，正在寻找中。先看看杨书记是个什么态度。如果他坚持让你找到小闲，那就说明他对你没有戒心，我可以帮你找到她。如果他放弃了，你也就是当没这回事。”

　　秦一帆：“好！就这样干。”

　　林丹：“对了，你这些日子怎么老往胶东这一带跑？是不是政法系统要有什么大动作？”

　　秦一帆：“丹丹，你真是敏锐，确实是有个行动，省里准备在东莱市扫黑，我和杨书记就是来调研的。”

林丹：“怎么好端端的，跑到东莱市扫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