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彭小明的刺激让胡家华果然上当，他带着韩菊花来到泰海市中级法院起诉彭小明，要求收回公司。

　　泰海中院，国旗飘扬，人们进进出出。随着人群，胡家华和韩菊花进入法院。

　　在立案大厅里，胡家华和韩菊花递交立案材料，立案法官看了一下，道：“这个案子涉及刑事犯罪，不归法院管。你们到经侦支队去问一下吧。”

　　胡家华大吃一惊，争辩道：“我们是经济纠纷，不是刑事犯罪！”

　　两个警察出现在胡家华身后。

　　一个警察问：“你是胡家华？”

　　胡家华：“对呀。你们干嘛？”

　　一个警察拿出一份文件来，出示给他看。

　　警察：“我们是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你涉嫌合同诈骗被拘传了，跟我们走吧。”

　　胡家华拼命挣扎，大喊大嚷。

　　两个警察给他戴上手铐，将他带走。

　　韩菊花吓得打电话给律师，并在后面跟着交涉。

　　经侦支队办案点，警察向胡家华宣布他被监视居住。

　　两个警察来提审。

　　一个警察说：“胡家华，你涉嫌罪名是抽逃注册资金和合同诈骗。被监视居住六个月，请你签字吧。”

　　胡家华态度蛮横“这是非法拘禁，我不签，我要请律师，我要控告你们！”

　                                                        　二

　　韩菊花和陈律师来到岛城，打电话联系成达，双方在海滨别墅会客室见面。

　　韩菊花抱怨道：“成律师，你够狠。买卖不成仁义在，你怎么能下这种狠手？”

　　成达：“这你怨不得我，要怪只能怪胡家华，非要往刑事犯罪上靠，有句老话说：天作孽尤可违，人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胡家华这种人。”

　　韩菊花道：“好了，你是律师，铁嘴钢牙，我讨不到便宜。明说了吧，这里是你的地盘，什么条件你肯撤诉放人？”

　　成达：“聪明。警方给胡家华办的是监视居住，涉嫌罪名是抽逃注册资金和合同诈骗。这两个罪名能否成立，完全看银行和阳光集团这边的态度，如果你们配合阳光集团完善了股权转让手续，抽逃资金其实也就变成了产权交易，合同诈骗也随之子虚乌有了。陈律师，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律师点点头：“从理论上说是这样的，但还有个具体操作问题。”

　　成达：“你是担心警方会不会同意是吧？”

　　韩菊花：“对呀。你怎么能保证我们转让了股权，警方就会放人？”

　　成达笑了笑：“其实警方启动刑事程序完全是政府和银行举报所致，政府和银行最担心的是这个房地产项目变成法律上的烂尾工程。胡家华配合阳光公司把法律关系理顺了，警方何苦要找麻烦关着胡家华？其实胡家华本来就可以不关，实在是他太嚣张了。在北京他的那副嘴脸你们也都是看见了的，我不过是给他点教训。”

　　韩菊花只好说：“你运作一下警方的关系，让我见胡家华，做做他的工作。”

　　成达痛快地答复：“没问题。马上就让你见人！”

　                                            　三

　　成达、韩菊花、陈律师在警方监控下与胡家华见面。胡家华一扫过去的傲慢，连连服软。

　　胡家华拱手道：“成律师，你是老大，哥们认栽，服了。你提条件吧，我都答应。”

　　成达：“胡总，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这是法律的意志。我没有更改自己的主张，还是那句话，完善股权转让手续，付给你尾款。”

　　脸色苍白、胡子拉碴的胡家华垂头丧气道：“尾款不付也罢，让我出去再说。”

　　数天后，韩菊花带着律师来到岛城，把所有的股权都按照法定的程序予以转让，阳光公司的合法性基石终于奠定。胡家华也被解除了监视居住，返回北京。

　　成达给彭小朋打电话：“彭总，胡家华已经把股权转让了，你的150万尾款可以付了，做生意讲究诚信，你可不能再食言啊。”

　　彭小朋高兴地：“没问题，我这就付款。”

　　可是一周后，成达在办公室接到韩菊花的电话：“成律师呀，彭小朋这个王八蛋只付了49万，你得帮我们追款呀。”

　　成达很生气：“韩小姐，你放心，我会的，放心。不过彭小朋克扣工程款，导致许多工程队罢工。被拖延工资的农民工到市政府上访，上千人阻断了市府周围的好几条街道，市长大发脾气，建委和土地局组成的调查组开进了工地，阳光的开发全面停止了，我得先处理这件事。完了就处理你们的尾款。”

　　小闲跑进来：“成律师，行长电话。”

　　成达接行长电话，电话里行长也是怒火冲天：“这个彭小朋是癞狗上不得台面，又搞花招，连利息都不付，银行决定停止按揭贷款！”

　　成达一听急了：“行长不行啊，银行的按揭款已经发放了数千万，如果现在停止提供资金，这个项目就完蛋了，银行的钱也一分收不回来。您放心，我找彭小朋，让他解决问题。您给我点时间。”

　　行长：“我给你48小时！”

　　茜雪进来说：“成律师，彭小朋知道自己惹下大祸，但是他并不积极筹划化解危机，而是私下跟侯新生密谋，想学着胡家华、韩菊花的办法计划把项目转让出去。这样一来，银行的风险更是大大增加了。”

　　成达：“走，咱们立刻去平城找彭小朋。”

　　成达驾车。小闲和茜雪在后排。车子风驰电掣。两个小时候，他们坐在了彭小明办公室里，成达和彭小朋谈话，茜雪和小闲坐在一边做记录。

　　成达：“你想转让项目是不可能的，也是短视的，其一，银行不答应，法院会立即查封、冻结项目，侯新生也不会接手这样一个烂摊子；其二，你的这块地非常低廉，房子建起来成本才一千多，一旦房价上涨，五千、八千都是它，那样你就亏大发了。”

　　彭小朋一副无可奈何蠢样子：“这不没法么？政府不让干，你们银行又不给钱，我难道用嘴能吹起来这么大一片房子？”

　　成达：“你既然跟钱有仇，算我没说，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成达和茜雪、小闲要离开。

　　彭小朋急忙拦住他们，露出一副无赖嘴脸：“成律师，我是粗人，不会说话，您别介意。您给我出个招，我都听您的。”

　　成达见惯了这种江湖混混，不为所动。

　　彭小朋：“请您吃饭，给您赔罪，闽江路海鲜城怎么样？成律师啊，您可一定得帮我呀，帮我也是帮您自己啊。”

　　成达又好气又好笑，严厉教训他：“少来这种无赖腔，帮你就是帮你，怎么又成了帮我自己？”

　　彭小朋：“怎么不是为你自己？我的公司完蛋了，你的律师费谁付？”

　　成达：“我不在乎，我那点小钱，随便割你点地边，卖你套房子就够了。”

　　彭小朋：“我都破产了，哪来的房子和地？”

　　成达苦笑道：“真拿你没办法，你要真听我的，立即给民工发工资，我做政府的工作让你开工。”

　　彭小朋一摊手：“没钱啊，我连过年的钱都没有，这可要一百多万呢。

　　成达耐心劝他：“彭总你听说过吗？商人有两种钱不能欠，一是政府的钱，二是打工者的血汗钱。政府你得罪不起，打工者的钱你欠了，就亏了良心。”

　　彭小朋小声嘟呐：“良心多少钱一斤？”

　　见这小子油盐不进，成达懒得理他，夹着包打算出门。

　　彭小朋连忙拦住，脸上堆满笑容：“大哥大哥，我说着玩呢，您老的话我敢不听么？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民工的钱我马上发，您可得赶紧想辙帮我复工啊。”

　　成达知道政府这边有银行牵着，只要市政府门口的农民工撤了，政府就会把工作组撤掉，他们才不会看着开发公司弄成烂尾工程呢。就说：“你先把自己的这摊子事弄好，复工的事我会给政府办邓主任打电话。”

　　彭小朋公司门口，农民工开始排队领工钱。

　　政府撤销工作队，工地恢复开工。一场危机终于化解。

　                                             　四

　　成达在家吃早饭，茜雪又打来电话：“师傅，又出了问题。江苏盐城一家法院就把传票送到了工地，账户也封了。”

　　成达一惊：“什么情况？”

　　茜雪：“江苏的一家建筑企业也在工地上做工程，因为拖欠材料款，被外协单位起诉，但是这个企业是个空壳，在江苏没有什么财产，企业老板被传到法庭后，信口开河说在我们这里有二百万工程款，盐城法院以此为由，冻结了它在阳光公司帐户上的所谓工程款。

　　原来，在阳光工地上做工程的是一个包工头，他只是借用了这个企业的资质和户头，而且由于农民工要工资，他的工程款实际上已经付的差不多了，彭小朋肯定不能给法院支付这笔冤枉债。严重的问题是，因为法院来封账户，按揭买房的老百姓人心惶惶，严重影响了销售量。更严重的是，彭小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大帮江湖朋友，把法院的人和车给扣了，非逼着人家解封不可。盐城法院报警，平城法院和平城公安局因为没有市政府的指示，只能是协调，调解。双方僵持不下。”

　　成达：“明白了，我这就过去。”放下电话，饭也不吃了，立刻出门驱车去工地。“

　　阳光工程工地上，盐城法院的车被工地上的职工扣住。几个法官被平城法院的警察“解救”到市法院。

　　平城的警察说，他们对民事法律不懂，谁是谁非无从判断。彭小朋请成达作为公司的代理人跟盐城法官交涉，双方在东莱大酒店见面。

　　盐城法院来了四个人，两个法官，一个当事人，一个法警，那法警还带着一支老式的五四手枪。看来他们早知道有麻烦，而且是有备而来。

　　平城法院的人没出面，成达和彭小朋与法官们见面。

　　姓于的庭长就来了一个下马威，拍着桌子跟成达吼：“你们胆量不小，居然敢扣法官的车，你们还有没有法律意识？你们知道不知道这样干会有什么法律后果？不要以为是在你们的地盘，告诉你们，天下法院是一家，你们不马上放车，后果将很严重。“

　　“‘后果很严重’，哇，我好怕呀，千万别把我抓走啊。”

　　彭小朋做着鬼脸，声调很夸张。

　　几个法官气得脸色煞白，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成达说：“法官的车没人敢扣，放心，车子很快就给你们开过来。但是各位法官，既然说到法律上，我想请问，我们不是本案的当事人，你们冻结我们的账户，合乎法律么？“

　　一个小个子法官道：”我们有手续，需要你们协助执行。“

　　成达：“你们连庭都没开，何来执行？”

　　小个子法官：“这不是执行程序的执行，而是保全措施的执行，你不能偷换概念。”

　　成达：“既然是保全措施，既然要我们协助执行，那就应该先通知我们，而且也只能冻结被申请人的账户，现在你们冻结的是我们的账户，我们是被申请人么？”

　　法官：“这是司法惯例，我们以前都是这样做的，你不要吹毛求疵。”

　　成达：“我不是当事人，你却冻结了我的账号，给我造成经营上的困难，我现在提出异议，这是吹毛求疵么？你们以前都这样做，只能证明你们身为法官却一贯违法，到底是谁的法律意识薄弱？”

　　成达越说越气，尖刻的话语像连珠炮似地砸过去。

　　姓于的庭长招架不住，只好退一步：“你对我们查封不服，可以书面提出异议，我们审查后会如果错了会纠正的，你们却直接扣车扣人，这种做法难道合适么？”

　　成达：“于庭长，你们给了我们这个机会了么？你们连书面法律手续都不给，直接就查封了账户，如果不是及时发现，账户封着，你们人却回了盐城，我们的异议猴年马月也解不了。我们还能在这里谈判么？再说，这个工程实际的承包人并不是你们的被告，被告只是他借用的一个名头，他根本就不该承担这个责任。更有问题的是，我们公司根本就已经不欠这个公司钱了，据初步估算，他完成的工程量还不够我们给他的职工发工资的。你叫我们怎么配合？”

　　法官们面面相觑，都把眼光投向原告当事人。

　　当事人一边躲闪一边强辩：“你说的这些我不管，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这里有工程款。”

　　成达：“有没有工程款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这需要法官审查。”

　　于庭长无可奈何，只好借坡下驴：“这样吧，我们今天暂时给你们解除查封的，但是要把你们列为共同被告，以便查清真实的债权债务关系。”

　　成达纠正他：“你要列也只能是列我们为第三人，无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

　　法官：“那就列第三人。”

　　盐城法院解除了查封，彭小朋也放了车。后来彭小朋还真接到了他们的一封追加第三人出庭通知书，成达将在政府付给农民工款的支款明细表寄过去，连庭也没出，案子即不了了之。

　                                              　五

　　一年后，房子全部建成，房价大涨，阳光花园的房子一卖而空，原来一千二百元一平米的房子卖到五千多，彭小朋净赚一亿九千多万。

　　成达和小闲从新落成的阳光集团公司走出来，彭小朋追出来，塞给成达一个红包。

　　彭小朋：“成律师，你帮了我大忙，这点小意思你去买个衬衫吧。”

　　成达随手把红包递给小闲。小闲打开红包，发现才一千元。

　　小闲：“你帮他挣了一个亿，他才给你1000元，都说资本家黑心，今天我才见识了。”

　　成达：“团市委的微尘小姐，正在搞一个春蕾工程项目，你到团市委跑一趟，把钱捐给春蕾工程吧。”

　　律师事务所召开案件总结会，律师们纷纷抱怨成达丢了一个很好的赚钱机会。

　　刘律师说：“这个案子太可惜了，如果发动诉讼，正常收费，我们能收到好几百万，现在非诉讼解决了，银行只肯按小时付一点小钱，阳光公司一毛不拔，我们律师为社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却损害了自己的利益。”

　　成达：“我不是为自己辩护，我只是不想看着阳光花园变成烂尾楼，让社会承担巨大的损失。那样干虽然我们能赚到大钱，但我的职业良心会终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