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个光着膀子、喝得醉熏熏的胖大汉子左手提一把羊角锤右手一瓶啤酒摇摇晃晃向法院走来,边走边不时地喝两口,后面一个路边修自行车的干瘦的小伙子边追边喊着:尤二哥,你拿我锤子干嘛,你还我锤子!
尤二回过头来,等着红红的眼睛道:别跟着,俺去法院要俺的媳妇!
小伙子吓得停住了脚步,嘟囔道:你要媳妇拿我锤子干嘛,我还修不修车了?
好几个市民指指点点议论,一个夹着马扎,提着大水杯的老者道:这个尤二又要惹事。
另一个买菜的家庭主妇道:尤二喝了酒就打老婆,这下好了,被法院判离了,老婆带着女儿走了,又急眼了找法院闹去。
一个中年人问:他拿锤子干嘛,那么小的锤子能干什么?
这几个人跟在尤二后面看热闹。
尤二在法院门口被保安拦住,一个很年轻的保安说:法院已经下班了。您有事明天再来吧。
尤二瞪着眼睛,手里挥舞着羊角锤骂道:这不是人民法院吗?人民法院为人民,老子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
保安像是个没啥经验的刚入职的农村青年,见尤二如此凶悍有点胆怯,说:大哥,我们真下班了,我就是让你进去法院没人接待你呀。看你喝了不少酒,快回家吧。
尤二:没你事。打电话,给你领导打电话,就说我尤二来要媳妇,你们法院得把媳妇给我找回来!
保安只好去打电话,尤二趁机冲进法院大院,不断地用羊角锤砸院里的汽车玻璃,拆汽车的牌照。
两个保安跑过来拦他:大哥,你不能砸车,这是警车,你这是犯法的!
尤二想了一下,道:砸车没啥好处,我还是拆几个车牌子卖了换点钱喝酒,就算法院赔偿我损失。
保安一看尤二完全疯狂了,一个不停地打电话,另一个跑进法院大楼去找值班法官。
尤二在院子里拆了二十几个车牌,扔了一堆,又进了法院大楼。
法院大楼内,尤二先用锤子撬开了一楼法院办公室的楼。见里面没人,踹翻了一张椅子,推到了一个挂衣架,乱砸一气。又上了二楼。正碰上保安和值班法官何鹏程。
何鹏程大喝一声:住手!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尤二瞪着怪眼道:老子是你尤二大爷,你是谁?
何鹏程很气愤地警告说:我是法院刑庭的何鹏程,是今天的值班法官。你是不是喝多了?敢到法院来撒野?
跟在后面的保安警告尤二:这是我们法院的王副庭长。他是领导,你有事可以跟他说,不能毁损公共财产。
尤二耍横:老子来找你法院要媳妇!
何鹏程问:你找媳妇怎么跑到法院来了?你媳妇丢了?
尤二:什么他妈的丢了,被你们法院给判离了。女儿也跟老婆走了!老子现在是家破人亡!
何鹏程有点明白过来:我明白了,你是对法院离婚判决不服,你可以上诉或者申诉啊,怎么能在这里闹事呢。
两个人正吵着,法警大队长谢大力和另一个保安跑上来。
谢大力道:这不是尤二吗?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尤二已经醉得腿脚发软,坐在地上,看了一眼谢大力,怪笑道:是谢大队长。我来找你要媳妇。你都抓了我好几回了。今天我来投案,我自投罗网。你把我抓起来吧。
谢大力对何鹏程说:这家伙把事闹大了,砸了好几辆车,拆了不少车牌子,还把一楼办公室给砸了。我已经给公安报案了,他们过来还得一段时间,得先把他控制起来。
何鹏程:刑庭审判庭旁边有个临时羁押室,先把他弄那边去?
谢大力:好吧。
四个人搀起尤二,连拖带拉弄到楼下,关进羁押室。
谢大力对保安道:我们只是临时控制,没有法律手续,不要锁门,你们俩在门外看着别让他跑了。
何鹏程:我去看看现场,现场也得保护好。
何鹏程回到法院大楼去。
谢大力又给公安打电话:杨队长吗?我们已经把人控制起来了,看起来这家伙很狂躁,喝了不少酒,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你们还有多少时间才能到?什么?堵车?还要二十分钟?好吧,我再做做工作。
谢大力走到羁押室门口,隔着门跟尤二说:我说老尤,你怎么不听人劝呢?老婆离了再找嘛。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你跑到法院来瞎胡闹,这是第三次了吧。这一次你干得太邪乎了。连办公室都砸了。估计得关你一阵子了。
尤二:老谢,我要喝水。
谢大力:这里哪有水?
尤二:我要抽烟。
谢大力:抽烟?好吧,反正你进去之后也没得抽了。
谢大力招手叫过一个保安来,问:你有烟吗?
保安道:有。
谢大力道:给他烟,省得他闹事。
谢大力又到法院门外去等公安局的车,给院长打电话汇报情况。
里面的保安大叫:不好,尤二放火了!
谢大力大惊,撒腿往院子里跑,但见羁押室那边浓烟滚滚,火光闪闪,谢大力不过一切冲了进去。何鹏程也从法院大楼跑出来,和两个保安弄了些水灭火。折腾了半天,谢大力和何鹏程把尤二从羁押室拖了出来,三个人都被烟撩火烧的鬼一样的嘴脸。
一个保安大喊道:谢大队长,你的裤子着火了
谢大力身着警服,化纤面料很容易着火,却不容易灭掉,几个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扑灭了。但是腿部已经严重受伤。
一个保安的背部也发现了火苗,大家拼命扑灭。
这时警察和救火车都到了,扑灭了羁押室的余火。
救护车也赶来,把严重烧伤的尤二和谢大力和那个保安一起送上了车,一路鸣叫着去了医院。
二
尤二被几个医生护士匆匆推了进去。
新任院长孙秀琴带着几个法官和警察匆匆赶来。
法院办公室金主任对孙秀琴说;孙院长,我刚问过医生了,我们的三个人中,谢大队长腿部烧伤比较严重,王庭长和保安无大碍。闹事的那个人喉咙支气管被燃烧产生的毒气感染,生命垂危,医生正在全力抢救。
孙秀琴讶异:怎么会有毒气呢?
金主任:我们的羁押室是软包装的,那个闹事的尤二从保安手里借了打火机,点燃了包装材料,产生了大量有毒气体。
孙秀琴皱着眉头:出了人命就是大事!我刚从平城调来就摊上这种事,市中区法院的管理确实到了非整顿不可的地步了。
正讨论着,急救室的灯光灭了。医生护士走出来,随后盖着白布的尤二也被推了出来。
孙秀琴上前问:死了?
医生点点头:我们尽了全力,但是他腹腔里也充满了大量的有毒气体,烧坏了内脏,救不活了。
这时有一群记者跑来采访,纷纷向医生打听。医生拒绝回答,匆匆走了。
几个记者又来采访孙院长:院长,受害人是在你们法院被烧死的吗?请谈谈具体情况。
孙院长不耐烦地:无可奉告。
带着法院的人匆匆离开,记者在后面紧追不舍。
三
孙院长正在办公室打接电话,脸色凝重:明白了领导,我一定配合好检察院的工作。也会做好家属的工作。放心吧,我虽然刚来,但还有几个副院长呢。他们可以帮助我尽快熟悉情况。
电话里传来上级领导的声音:这两个干部都是业务骨干,工作交接要搞好,不要影响了法院的工作,同时要减少负面影响。
孙院长:请领导放心!
四个检察官出现在门口,办公室主任带着刑庭庭长过来了。
孙院长:检察院的同志吧,刚才政法委的魏书记来了电话,我安排一下工作,把何鹏程他们叫来。
检察院渎职犯罪侦查局的严力局长道:情况既然都清楚了,我们过来跟院长通个气。检察委员会经慎重考虑研究决定,对贵院失火导致伤亡案立案侦查,逮捕贵院的刑庭副庭长何鹏程,鉴于谢大力烧伤严重,对他取保候审。请配合我们对何鹏程执行逮捕吧。
庭长道:可何鹏程还在法庭上开庭呢,你们就这么把人带走了,我们怎么善后?
孙院长:先让他把案子移交给其他法官吧,你去叫他过来。
严力道:不必了,我们的人已经去法庭了。
四
刑庭审判庭,何鹏程正在主持开庭。
这是一个群体事件造成的伤害案件,被告人有七八名之多。旁听的群众也有上百人。
何鹏程正在询问被告人。
突然,旁听席上一阵骚动,大家纷纷回头。何鹏程惊愕地看到两个检察官和两个法警向自己走来。
何鹏程:我们还在开庭,你们有什么事开完庭再说?
严力走到审判席:你是何鹏程吗?
何鹏程:我是。
严力:市中区人民检察院已经批准对你执行逮捕,这是逮捕令,签字吧。
何鹏程:我还在开庭,你们连让我开完庭都等不了吗?
严力:你已经是犯罪嫌疑人,没有资格主持司法审判了。法警,执行!
两个法警上前给何鹏程戴上手铐。
刑庭庭长过来,说:鹏程,你先跟他们去吧,善后院里会处理的。
何鹏程从审判台上被押走。
法庭上的几个被告人露出惊喜的表情。
旁听席上群情哗然,议论纷纷。几个记者跑进来拼命拍摄。追问。
检察院的严力带着何鹏程昂首走出法庭。两辆警车亮着警灯,开出法院大门。
办公室里的法官打开了窗门探头探脑。走廊里和院子里的法官和警察们议论纷纷,群情激昂。
有几个法官簇拥着一个怀孕妇女闯进了院长办公室。
中年法官甲对院长质问:院长,检察院都欺负到家门了,你们这些当领导的就这样忍了吗?王庭长有什么罪?谢大队长有什么罪?他们为了救火都被烧伤了,保护国家财产、跟犯罪分子作斗争还犯罪?我们也是搞法律的,法律能这样玩吗?
身怀六甲的妇女说:孙院长可能还不认识我,我是何鹏程的妻子,行政庭的叶华。我马上要生产了,预产期就在下月。何鹏程有什么问题你们当领导的不清楚吗?我都要临盆了他还坚持到法院值班,坏人来闹事他当法官的能不出面制止吗?他制止犯罪,罪犯自己放火烧死了自己,检察院就抓他当替罪羊,天下有这个道理吗?你们这些当领导的难道要看着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见不到爸爸吗?
孙院长见怀孕妇女是自己法院的法官,还是何鹏程的妻子,就赶紧扶她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水给她:小叶呀,你别着急。事发突然,我这个院长现在也还在了解情况。你要相信组织,事情会搞清楚的。
办公室主任金木生跑过来:哎呀叶法官,你怎么从医院跑出来了?快回去!
孙秀琴站起来,走到大家面前:同志们,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很难过,检察院来抓人,政法委领导是打过招呼的,我们不能阻拦。
一个男法官说:那也不能直接到法庭上去抓人吧。当着那么多旁听的群众,这是抓给谁看?这不是欺负我们法院吗?
孙秀琴:他们这样做是不妥,我正在跟上级领导汇报。但是同志们,现在是个什么形势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我的前任,你们的前院长不也是从办公室直接带走的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咱们市中区法院检察院之间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别的区,检察院法院的干部,不管是中层还是领导层,都是互相交换的,咱们市中区,据说十几年没有交换过干部。检察长院长都是从外地调。我不也是从平城调来的吗?这里面深层的原因我想你们比我这个刚来的院长更清楚。
除了这个因素,这次舆论界也跟着推波助澜,你们看看这份远在北京的报纸是怎么报的。
大家看到大幅标题:《法院枉法判离婚,当事人讨说法被害惨遭毁尸灭迹》!
法官们看报纸,议论纷纷:
这些小报怎么能这样胡扯八道?我们可以告他们诽谤!
对,请律师打官司,还真没有天理了?
金木生: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院领导会负责任地给全院干警一个说法的。大家都回去上班吧。然后又叫来司机小郑,把叶华送回医院去。
五
德华律师楼,汪雪虹律师办公室。
成达根据司法局的安排,跟汪雪虹讨论案情。
女律师汪雪虹:成律师,本案有两个被告人,法警大队长谢大力,目前取保候审,人在家里。刑庭副庭长何鹏程,现在羁押于平城看守所。本案中级法院指定由平城法院审理,那里是你的地盘。
成达:汪律师到平城办案,我尽地主之谊。
汪雪虹:咱俩得有一个分工,每人一个,你选哪一个?
成达:女士优先。
汪雪虹一笑:你还很有绅士风度的。这样吧,你给何鹏程辩护,他关在平城,你会见也方便,谢大力归我。
成达笑道:你们都住在市中区,会见也方便。
汪雪虹:对,各得其便。不过你的任务重一点,叶华刚生了个女儿,有点产后抑郁症,情绪不稳定。
成达:谁碰上这种事都难免不抑郁。
汪雪虹:叶华跟何鹏程是山东大学法学院的同学。叶华是本市人,何鹏程是江苏人。何鹏程为了叶华放弃了南京大学硕博连读的机会,一起考了我们市的法官。两个人感情很深,事业也正在上升期,谁料到出这种事。这样吧,你今天如果有时间,我可以陪你去见见叶华,我们也是同学呢。
成达:你也是山大毕业的?
汪雪虹:不是,我是人大的。我们是高中同学,泰海二中。
成达:名校才女啊,不像我,野路子出身。
汪雪虹:你就别谦虚了,三十个无罪成功的案子,全市1800名律师加起来都没你一个人多。我就纳闷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成达:这种说法有点夸张,我都跟梁处长说过了。有的案子是侦查阶段发现了问题及时给公安提出,公安撤案的,这样的案子有三个,占百分之十。在检察院批捕阶段也有两个。真正经法院判决无罪释放的其实不到二十个。还有的案子是申诉成功的,掖城的一个案子就有七个人获得免罪。
汪雪虹:那也很了不起呢,干我们这一行的都知道,要办成一个无罪的案子多么难,有的律师终其一生都碰不到一个呢。我听说有个律师也被你捞出来了,无罪释放?
成达:掖城的赵律师是缓刑,不是无罪。我的同事李律师是无罪不起诉,我还做过两个法官的案子,不过都不是无罪。我们争取这一次能碰到头彩。
汪雪虹跟成达碰了一下拳头:加油!
六
东海路上的一家写字楼里,成达、林丹、茜雪等人正在张罗着布置律师新址。
办公室的铜字招牌上,美华律师所岛城分所字样熠熠生辉。
刘兴邦律师夹着包走进来。
刘律师跟大家打招呼:不错不错,在大城市开律师楼就是上档次啊,要不要我呀?
茜雪笑道:只要主任放你,你今天就别回去了搬到主任办公室去办公。
刘律师:我倒是想啊,可我有那个命吗?
成达把刘兴邦叫到接待室,两人坐下,茜雪分别给两个人倒了杯水。
成达:我最近忙着柳州路农行的案子,也没怎么回平城,据说魏律师病了,情况怎么样?
刘兴邦脸色灰暗下来:肝癌晚期,医生说挨不过冬天去。才五十几岁的人,这都是什么命啊。
林丹进来说:刘律师也在啊。你回平城,给我捎份材料给人才交流中心如何?
刘兴邦:可以,你的材料很急吗?
林丹:不太急,就是一份调档函。想把我的人事档案转过来。我爸爸调市人大工作了,我也得过来。
刘兴邦:那行,我给你带回去。我走了。
林丹:一路顺风。
成达又把刘兴邦叫住,对他说:魏律师有个想法,他儿子今年毕业,想跟我实习一段,你回去捎个信,让他来就是了。
刘兴邦感慨地抱了抱拳,你有大胸襟,是做大事的人!
成达笑了:瞧你这话说的。
刘兴邦出门走后,成达问林丹:你刚才说调档案?
林丹:正想跟你说呢,我在律师所跟你干了好几年了,这次我爸爸调到市里来,也让我跟着回来。
成达:回来就回来呗,我们正好在这里设了分所,你可以主持分所的工作。
林丹岔开话题:师傅,听说你接了市中区法院法官的案子?
成达:对啊,一个刑庭的副庭长被诉滥用职权案,案子在平城审。你跟我一块做吧。
林丹:能不能不做?
成达:为什么?这是市司法局领导安排的案子。
林丹冷笑道:司法局领导什么时候这么看重你?一个举报电话都查你半年,每年年检都卡你几个月。今个儿突然换了一副笑脸,让你给法官当辩护人,你不觉得有猫腻吗?
成达不以为然地:不要想得太多,律师是不能挑当事人的。我们能给强奸犯辩护,给农民辩护,就不能给法官辩护?梁处长跟我谈过,他们查了档案,发现我参与的辩护案件无罪成功的数量是全市最多的,所以定了我,对了还有一个汪雪虹律师,她是第二。
林丹冷笑道:这世上还真有你这种怎么坑都没事的受虐狂。我跟你说,汪雪虹从来就没有做过刑事案子,她的专长是房地产和金融业务!
成达:你咋知道的?
林丹:大哥,现在都是互联网时代了,大家都是透明的,哪个律师擅长什么案子还用到司法局查档案吗?只有你这种一根筋的律师才信这种鬼话!还有,市中区的那两个法官,一看就是两个代罪羔羊,一对替死鬼。一个酒鬼大闹法院,拆车牌、骂保安、砸办公室还放火,这种人自己放火烧死自己还要追究值班法官的责任?还需要你这么一个有三十个无罪辩护成功案例的大律师去做无罪辩护?这根本就是市中区检察院、法院两家矛盾集中爆发不可调和的产物,让你去当辩护人,不过是看中了你能放炮的性格,借你的嘴说他们想说的话而已你又何必去趟这汪浑水?
成达:你这种认识不对头啊,我原来还想让你和我一起做这个案子呢。
林丹:我肯定不做,你也别做!你知道他们背后叫你什么吗?说你二,飞蛾扑火,还给你起了个外号叫二杆子律师!你是不是代理了平城的三十几个法官状告司法局?司法局是律师的娘家,这种案子你都敢接。王局长扬言今年咱们所所有律师的年检都暂停!
成达:这事这么严重吗?不过是个普通的民事纠纷,诉状还是张韵他们自己写的,我就是代理调解了一下,而且已经和解了。
林丹:江湖上流传着你成大律师把司法局王局长告上法庭的壮举呢,你让司法局把面子都丢光了!
成达:林丹,我跟你是不一样的。律师这个职业对你来说,就是一个职业选择,而对我来说,则是理想和追求,甚至是身家性命。我们不是一代人,出身也不同,资源结构完全不一样,而不同的资源结构会导致我们走向不同的归宿。对我来说,法律就是一种信仰。你提到司法局和法院的某些人对我有些偏见,甚至有不公平的对待,这些我都清楚。像我这种底层出身的律师和我们这样的合伙制律师所,他们不待见甚至歧视是正常的,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更加努力的证明自己,心存正义,忠诚法律。不是有人一直说我为刁民说话,跟政府过不去吗?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法官遭遇不公平,我也一样说话,一视同仁提供法律服务。
林丹:我明白了,你就是要刷存在感,一个有志气的男人,最深层次的欲望需求就向社会和他人证明自己的存在。这种需求甚至会令他干出惊天动地的伟业或者飞蛾扑火式的傻事!
成达怔怔地看着林丹。
林丹继续说:每一个人的命运都由其性格所决定,我劝不动你,也不想再劝了,因为道理你都懂的。你其实是被你内心的恐惧深深捆绑了,你丢不下你的恐惧,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成达:我的恐惧?我有什么恐惧?
林丹:你内心深处有一种英雄情结,一种自卑心理。你怕人家瞧不起你,所以你必须用飞蛾扑火的自杀行动来为自己证明!证明你是个英雄,但你最终只能当烈士!
成达:奇怪你今天为何说出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来?
林丹:本来我想住段时间再告诉你,但是我等不及了,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我要离开你了,我爸调到了市人大法制工作委员会,你知道我有司法资格,而且去年就通过了公务员考试,所以我爸爸要我到北京检察官学院学习一段时间,回来后到市检察院公诉处上班。
成达既难过又高兴:这是好事啊,果然应了你师姐高瑛的话了。
林丹突然大喊:你好没良心!我跟你干了这么多年,你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走?
成达:你怎么不讲理呢,我早说过,律师所不过是你人生的一个驿站,你的路长着呢…….
林丹眼里涌出泪花:你闭嘴!坏蛋,骗子!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
林丹擦了一把泪,转身跑开。
茜雪走过来,望着林丹匆匆而去的背影:林姐这是怎么了?
成达长叹一声:走了。《红楼梦》里面有一丫头叫小红的说过: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总有一天你也会走的,你们都会走的。只有我会一个人孤独地前行,走向不可知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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