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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天才作家的孤独与探索——毕汝谐文学创作述评
7353 0 2023-08-20
                 

 

  

美国作家福克纳谈法国作家加缪时说:他有一颗不停地探求和思索的灵魂。

的确,加缪的特点就在于不断地思考人的处境,他的小说总在严密和严格的叙述背后,有着深远的哲学追问和终极价值的寻求。

我坚持认为,这段话,用在本书的作者,旅美华人作家毕汝谐身上,也是非常贴切的。

 有一位资深知情人这样介绍毕汝谐:他貌比潘安,才胜宋玉,他曾经是京城四大美男子之一,兼具才华和美貌,而另外三人不过是绣花枕头。他的才情,只有写出《莺莺传》传奇和“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诗句的大唐诗人元稹可与比拟,但他的滥情,一百个元稹也难望其项背!他共有三百多个情人,文革后期,在京城的大街上,他只要出现,一个眼神,就能勾走陌生女人的魂魄,从不谙世事的青涩女学生到风姿绰约的良家少妇,无人能抵御那种诱惑,自愿与他共赴巫山云雨。

我认为,这段描述是对毕汝谐先生最传神、最准确的概况。              

毕汝谐成名很早,二十岁就写出中国大陆自1949年以来第一部批判现实主义中篇小说《九级浪》,那是在文革最癫狂的年代,他差一点因为这篇小说被捕杀头。写出《相信未来》的著名的诗人郭路生(食指)对他的才华推崇备至,诗人北岛也曾坦承毕汝谐的《九级浪》是使其受到文学启蒙的书。

这部小说成为文革地下文学的开山之作;文革之后,载于多种高校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其手稿被收藏于中国现代文学馆。

八十年代初,中国文坛迎来新时期文学的第一次喷发,伤痕文学、寻根文学等许多文学流派纷纷涌现,文学刊物如雨后春笋,许多新人一夜成名,毕汝谐却悄然离开故国,带着一箱子手稿来到纽约,用一百多个笔名在两岸三地华文世界发表了大量作品。

                      

  毕汝谐的创作以长篇小说成就最高,而小说、戏剧、随笔这三种文体在他这里互相辉映;而跨越和连通这三者的界限的,则是他的哲学思想和玄学观点。毕汝谐深受萨特的存在主义思想影响,并且从休谟和康德那里接受了不可知论和宿命论,且对笛卡尔的思想也了然于心。集萃上述哲学家的观点,毕汝谐采用时间和空间大轮回与停顿、梦境与现实的转换、幻想与真实之间的界限连通,死亡与生命的共时存在、象征和符号的神秘暗示等手法,把历史、现实、文学和哲学之间的界限打通,模糊了它们的疆界,带给我们一个神秘、梦幻、繁殖和虚构的世界,找到了一条穿梭往来的通道,带领我们不断往返,从而令我们获得神奇的阅读感受。

毕汝谐为文学界所熟知是由于他在文革期间创作的中篇小说《九级浪》,这个书名有三重含义:其一得名于俄罗斯画家依瓦尔佐夫斯基的名画《九级浪》;其二是书中女主人公司马丽被诱奸之后,自甘堕落,风流成性,由此被人谑称“九级浪女”。其三是暗喻此文面世之后,将在中国文学界掀起滔天巨浪——九级浪!一个书名居然有多重含义,且富含预见性,这样的小说可谓绝无仅有。

不过,毕汝谐最好的作品还是他出国之后创作的多部长篇小说。其中《我俩——北京玩主在纽约》、《我俩——一九九三》、《太阳与蛇》艺术成就最高,堪称经典。

毕汝谐这三部长篇小说的文学技巧十分精到成熟,在运用时间、结构、意识流与内心独白的写作技巧上,继承了马塞尔·普鲁斯特、詹姆斯·乔伊斯、弗吉尼亚·伍尔夫的意识流技巧,将意识流的时间层次扩大,随意地固定、流动、回溯、停顿、反切等,拓展了意识流叙述的外延,特别是《太阳与蛇》,最突出的技法在于运用多个视觉的叙述和内心独白,而且毕汝谐采用的意识流手法是经过了改造的,带有叠加、复合、立体性等多个特点,从多个角度将人物对时间的体验和理解的意识流动,把同一个故事的各个侧面拼接成一副完整的、斑驳的画面,从而把读者引入人物丰富的内心。

《太阳与蛇》里,作者采用了《金瓶梅》里冷热金针的写作技巧。以间谍与反间谍为热线,以虐恋亚文化为冷线,交织成错综复杂、斑驳陆离的生活图景。海龟博士被美国情报机关策反后潜入大陆,勾引前妻女市长刺探中国政治军事情报,国家安全局侦查员跟踪设局,情爱既是为善的天使也是作恶的魔鬼,肉欲既能泯灭良知也能摧毁罪恶,常态和变态的灵与肉的交锋,折射出复杂多变的人性。

这部六十万言的巨著,糅杂了全知视角和意识流独白技法,故事一波三折,人物性格各有特色,情节扣动心弦,文笔流畅典雅。

作者选择了多个时间点来讲述,并没有按照时间的顺序,而是沿着这几个固定的时间点发散开来,需要读者主动地参与进去,把小说中支离破碎的人物关系和悲剧事件理解清楚,并且拼合完成。小说中表面上叙述的混乱和颠倒的时间中发生的故事,其实是互相紧密联系的,是有着固定的秩序的。

一部伟大小说都有一些基本元素:如何面对生存与死亡、大自然和人的关系、人性的善与恶、人如何面对造物、人的家庭内部与外表的关系等等。每一个人都要面对自己内心的恶魔。毕汝谐的《太阳与蛇》如同一个与死亡、生存和命运有关的寓言,在小说中,人性的恶,灰暗俘虏了每一个人,使他们走向毁灭和罪孽的道路,每一个人的恶与私欲,都最终吞噬了他们自己。

毕汝谐以对时间的深刻理解和刻画,呈现了中美两国政治司法文化的瓦解和衰败。笔者认为,这正是这部小说的主题。

 需要特别指出:2006年,长篇小说《太阳与蛇》问世,毕汝谐超前预言美中交恶的历史必然性,为不明底蕴的美中两国人民敲响第一记警钟,实为全世界第一人,堪称先知先觉。小说是作家的昼梦(daydream);在名为《太阳与蛇》的漫长昼梦中,毕汝谐不仅准确预测了山东半岛以及黄海地区的战术配置,而且振聋发聩地超前预言美中两国从蜜月期坠入交恶期的战略走向——

毕汝谐在《太阳与蛇》里,超前地借小说主人公博士之口,道出盛世危言:“美国的国家情欲极其旺烈(世界警察!),而崛起后的中国也必将张扬其国家情欲!如果中美两国和平相处,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两轮太阳;如果中美两国兵戎相见,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两条蛇!”
   同一年——2006年(!),美国哈佛大学著名经济史教授尼尔·弗格森提出“中美国”(Chimerica)概念,意指中国和美国的互利互依关系,强调中美经济关系联系的紧密性,声称中美已进入共生时代(质言之,是将暗存异志的中国纳入“中美国”这个新型经济共同体的低端位置,使中国成为“中美国”这个命运共同体的从属物)。
   于是乎,中国朝野醺醺然鼓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中美夫妻论;岁月静好的催眠曲,一时间成为主旋律,洋洋乎盈耳!
   举世皆醉,唯我独醒;值其时,毕汝谐的金玉良言,无人理解 (甚至,毕汝谐的前妻也说他是大战风车的堂吉诃德);《太阳与蛇》与美中主流社会南辕北辙,故而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毕汝谐以一己之力对抗美中主流社会,犹如燕人张翼德独挡百万曹兵。

                              

 在长篇小说创作的间隙,毕汝谐还发表了大量随笔、时评类文章,可谓妙笔生花,精彩纷呈。同时也因其无善无恶的价值观和毫不掩饰、直抒胸臆的写作风格,引起了巨大的关注与争议。

毕汝谐骨格清奇,容貌俊伟,他酷爱自由,厌恶“革命”,博爱滥情,广交女友,是北京干部子弟圈子里性解放的先驱。

毕汝谐在他的随笔中,毫不掩饰地披露了自己在北京街头“拍婆子”的经历,对性和欲望采取了一种不加评判的态度。在某些章节里,读者甚至能感受作者的“沾沾自喜”,因而这类文章广为“诟病”且引起巨大争议。在某文学团体的微信群里,某些女作家甚至向群主投诉,毕汝谐大量发表这类文章是对女权的伤害,构成了“性骚扰”。

笔者无意为毕汝谐辩护,但有必要指出,毕汝谐并非“诲淫诲盗”,而是他有意采取了一种“无善无恶”的价值观。“无善无恶”的概念首先是在阳明心学里,但它来自佛家,特别是禅宗。禅宗标榜明心见性,看破功名利禄、酒色财气。如何看破?就是了悟“生死无常”。这不是在模糊善恶的界限,而是觉得善恶都是执念,都应该放下。了悟,就是要从是非善恶的执念中超脱出来,从更高的维度上担负生命的自觉。昔年王阳明提出心学,倡导“无善无恶”的价值观,就是在为社会开出药方:置身伦理失序,道德原则失序的社会,不加评判才是合理的策略。毕汝谐是在用一双超越善恶的“佛眼”带你审视这个世界。

这也造成了一个悖论:在毕汝谐的文章里,欲望和恶流行于世间,对社会、人情、伦理都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但它又事先被原谅和宽恕了。这好像是一个逃不出去的困境。的确,毕汝谐的这类文章里体现的正是社会变革中的道德困境,和困境中人们在道德上的困惑。这就是为什么,有人在毕汝谐这里读出了“色”,有人在毕汝谐这里读出了“色戒”。

毕汝谐文章体现的“无善无恶,善恶一体”,等于击穿了这个社会给欲望设置的屏障。普遍意义上的人欲,包括情欲,都成了合理的。我们知道,当代社会,在道德说教的华丽包装下,早已是“欲望膨胀、极尽繁华”的晚明时代。既然在这样的道德困境里,人们必然会困惑,保持一双冷静的佛眼,通过冷静的审视,深刻地洞察,你才能看清楚自己要面对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你才能经由这样的世界,反观你自己,思考你的立场、你的偏好,调整你看世界的基本视角。

                              

 

2013年起,毕汝谐创作一系列举世无双的以习近平为主人公的小说、剧本;计有:《习近平夜游狮虎山》(警世小说)、《习近平主席的两种结局》(无场次警世话剧)、《毛泽东和习近平在2015》(无场次警世话剧)、《刺杀习近平》(无场次警世话剧)、《习近平和崇祯在2019》(无场次警世话剧)等。也正因为这类剧本,毕汝谐受到了极大的困扰。

2013年春,是习近平上台以后的第一个春天,该人倡导打虎拍蝇,万民欢呼。

毕汝谐以作家特有的敏感,创作了短篇小说《习近平夜游狮虎山》,系该人的文学素描。毕汝谐敢为天下先,提出要将习近平的最高权力关入铁笼。

可以肯定:总有一天,中国大陆冰河解冻,天空放晴,形形色色的作家艺术家大显身手,以习近平为主人公的文艺作品将不胜其多。然而溯其源头,小说《习近平夜游狮虎山》将为开山之作。

毕汝谐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2015年2月, 毕汝谐敢为天下先, 超前预言习近平主席的两种结局:称帝或者死于非命。

3年之后,2018年2月,习近平修改宪法,恢复终身制,成为无冕之王,其称帝的狼子野心大白于天下。

毕汝谐实为事前诸葛亮。

毕汝谐先生天纵奇才却又被长久埋没,出国伊始为了对父母尽孝,他不想因自己自由写作扬名两岸三地而让身为高干(副部级)和高知(北京大学一级教授)的父母受到牵连,所以他使用了一百多个笔名写作(比鲁迅还多一倍),而当父母去世后,毕汝谐终于敢用真名写作时,特别是发表了这几个针对习近平的小说和剧本之后,却又被至亲——两个同父同母的美国大学终身教授的姐姐们举报,并以反动文人不配继承革命父母的遗产为由剥夺继承权。毕汝谐先生的故事是我们这个时代特有的“拍案惊奇”!

在毕汝谐先生的随笔集《毕汝谐奇人奇文》(暂名)即将于台湾出版之际,作为毕先生长期的读者和“忘年交”朋友,我遵嘱写下这篇述评,算是对两岸三地的华文读者的一个导读,让我们期待着毕汝谐先生的其它作品能够尽快在台湾跟广大的读者见面。

 

                              2013年8月20日 于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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