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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善与真恶—兼论唐太宗、宋太宗与毛太祖
7864 0 2023-07-16
                 

伪善与真恶---兼论唐太宗、宋太宗与毛太祖

 

伪君子当然不好,但毕竟要做出一副君子的样子,干起坏事来羞羞答答遮遮掩掩,终究有拘束有局限有某种底线,正如古人所说:“为恶而畏人知,恶中犹有善路。”羞耻之心、畏惧之心未泯也。真小人真恶人可就不一样了,作起恶来犯起罪来,无法无天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对于儒家,伪君子与真恶人的态度也大不同。伪君子是表面性、假惺惺的尊崇;真恶人则表面文章也不屑做,直接打倒在地永世不得翻身。两种态度都坏,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宁要伪尊重假皈依,不要真摧残实消灭。也就是说,尽管都不好,以力假仁的霸道毕竟好于赤裸裸地反仁义的暴政。

 

假仁假义假尊儒,多多少少要有些尊重,作出仁义的样子。而且由于文化、道德和真理力量的潜移默化,有可能弄假成真。孟子曰:“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五霸,假之也。久假而不归,恶知其非有也。”(《孟子·尽心上》)都讲仁义,尧舜是天性,从心所欲自然而然,汤武是修养,身体力行反身而诚,五霸是假借仁义之名作幌子,但久借不还,就类似于自己拥有了。

 

唐太宗与宋太宗,一个“亲执弓以射杀其兄疾呼以加刃其弟”,一个发生过“烛下斧影之事”,都曾手足相残。但宋朝史臣修高祖实录时半遮半掩语多微隐,唐太宗则命令史臣直书其事无畏无惮。两相比较之后,王夫之认为唐太宗更坏。他写道:

 

“负慝而畏人知,掩之使不著,以疑天下,小人之伪也。其犹畏人知也,有不敢著、不忍著之心,则犹天良之未尽亡也。抑不著而使天下疑,则使天下犹疑于大恶之不可决为,而名教抑以未熸。无所畏,无所掩,而后恶流于天下,延及后世,而心丧以无余。太宗亲执弓以射杀其兄,疾呼以加刃其弟,斯时也,穷凶极惨,而人之心无毫发之存者也。史臣修高祖实录,语多微隐,若有怵惕不宁之情焉,夫人皆有之心也,且以示后世,与宋太宗烛下斧影之事同其传疑,则人固谓天伦之不可戕也。而太宗命直书其事,无畏于天无惮于人而不掩,乃以自信其大恶之可以昭示万世而无惭,顾且曰“周公诛管、蔡以安周,季友鸩叔牙以存鲁”,谁欺乎?周公之诛管、蔡,周公不夺管、蔡之封也;季友鸩叔牙,季友不攘叔牙之位也。建成、元吉与己争立,而未尝有刘劭之逆,贻唐室以危亡,而杀之以图存,安忍无亲,古人岂其口实哉?

 

且周公之不得已而致天讨也,鸱鸮之怨,东山之悲,有微辞,有隐痛,祸归于商、奄,而不著二叔诛窜之迹;东人之颂公者,亦曰四国是皇,不曰二叔是诛也。过成于不忍疑,事迫于不获已,志窘于不能遂,言诎于不忍明,天下后世勿得援以自文其恶,观过而知仁,公之所以无惭于夙夜也。若夫过之不可掩,而君子谓其如日月之食者,则惟以听天下后世之公论,而固非己自快言之以奖天下于戕恩。况太宗之以夺大位为心,有不可示人之巨慝乎?至于自敕直书,而太宗不可复列于人类矣。

 

既大书特书以昭示而无忌矣,天子之不仁者,曰吾以天下故杀兄弟也;卿大夫之不仁者,亦曰吾以家故杀兄弟也;士庶人亦曰吾以身故杀兄弟也。身与家之视天下也孰亲?则兄弟援戈矛以起,争田庐丝粟之计,而疆有力者得志焉,亦将张胆瞋目以正告人曰:吾亦行周公季友之道也。蛇相吞,蛙相啖,皆圣贤之徒,何惮而弗为哉?史者,垂于来今以作则者也,导天下以不仁,而太宗之不仁,蔑以加矣。万世之下,岂无君子哉?无厌然之心,恻隐羞恶,两俱灰烬,功利杀夺横行于人类,乃至求一掩恶饰伪之小人而不易得也,悲夫!”(《读通鉴论-太宗》)

 

王夫之对于唐太宗的批判极为深刻。不过,唐太宗之弑兄杀弟,实有其不得已,命令史臣直书其事,也是一种值得肯定的历史态度。与后世某些君主相比,唐太宗有其尊重事实、不粉饰事实的坦荡。如果再与毛太祖比一比,那简直堪称君子了。

 

在把恶粉饰成善、把罪宣称为功方面,历史上任何恶棍暴君与毛太祖相比,统统望尘莫及。没有经历过毛时代,没有品尝马列主义的凶恶和文革的厉害,就不知道什么叫光明正大地搞阴谋诡计、大义凛然地灭亲灭友、冠冕堂皇地为非作歹、伟大光荣地草菅人命、理直气壮地祸国殃民,就不知道什么是赤裸裸的邪恶信仰和罪恶崇拜!自古以来,也没有哪个时代象“解放后”的中国那样“恻隐羞恶两俱灰烬,功利杀夺横行于人类”,“求一掩恶饰伪之小人而不易得。”呜呼!2011-4-5

东海儒者余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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