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 哥

盐巴

牛哥很高，西装革履，帅气，洒脱，风光，像明星。在许多场合，见了外人，特别是陌生的贵宾，就主动走去握握手，低调地笑一笑，用领导的手势挥一挥手。

在中国大陆，人群中谁是贵宾，一眼就能认出。大家都以他为中心，以他的话语为定论，装烟点火斟茶敬酒呈递水果美食，都以他为先。是不是贵宾，小孩都能看出来，所以，牛哥也能看出来。

一次，酒吧有十几个人在大厅里唱K，正值高潮，牛哥来了，他在门口观察了几分钟，然后，走到一西装革履、显然是贵宾的陌生男子前，慢条斯理地伸出友谊之手：“稀客稀客，什么时候来的？”

贵宾很高兴，也握住他的手：“今天才来，今天才来！”于是，给牛哥装了支好烟。

牛哥接过，又连忙握住另一位贵宾的手：“稀客稀客，今天过来的？”

这位贵宾也很高兴，握住他的手：“哈哈哈哈，今天来的。”于是，也给牛哥装了支好烟。

一轮握手，牛哥五个手指头已夹住了七八支好烟。于是，落落大方地挥挥手：“你们开心玩，我那边还有许多朋友，要去打个招呼。”

大家：“好的好的，慢走慢走。”

本来，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偏巧在门口遇见了在这里请客的东道主文哥。文哥问：“妈的，你刚才进去啦？”

“呀，文哥，那是你的朋友啊，蛮热闹的呀！”

文哥：“热你妈个鬼，那里面有一位是李区长，你他妈的进去握手啦？”

“没事没事，你的朋友来了，我打了个招呼。”

文哥抬腿就要踢，牛哥闪过，拔腿就跑，很快不见了踪影。

文哥进去，客人纷纷询问刚才那位帅气的握手之人是谁。文哥答：“哦呵呵，一个朋友，别管他，没事没事，继续继续。”

牛哥在许多办喜酒的场合出现，他不乞讨，不低头，一直都是高调做人。农村办喜宴，周围总有三三两两的乞丐歇着，等待施舍。

牛哥一到，与客人一一握手，失误握到熟人了，常被呵斥。握到生人，就礼貌地客套几句，多会得到一支香烟。也有认识的人见怪不怪了，甚至，一整包的香烟丢给他，他总是适度地报以微笑，说：“谢谢谢谢！”

一天，黄秋秋对他傻笑了半天，说：“每次都是你搞得最多。”

牛哥说：“你知道为什么吗，第一，要朋友多，要有人相信你。”

黄秋秋：“你有个卵朋友，你和老子不是一样的？”

牛哥：“老子和你一样，那你怎么还没搞到一包烟？”

黄秋秋：“老子是不想搞，没你的脸皮厚。”

牛哥知道黄秋秋力大如牛，不想激化矛盾，说：“老子懒得跟你说，老子跟你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平时，牛哥只要在街上碰到熟人，就大喊某哥某哥的，有的不理他，有的被他握了手，有爱面子的老实人与他握了手就递上香烟，说长道短想和他聊几句，牛哥接过香烟就说：“我那边还有朋友，你先忙。”

刘老头被他握手了，也了解他，却实在不好拒绝。老刘问：“你怎么不找点正事做做啊，总这样混，老婆都找不到啊。”

“第一，人各有志，不可强求。”牛哥见他不装烟，就收起了笑容，说：“你先忙，我还有事要办。”

有一次，在喜宴场合，牛哥冲着我来了。

我只派烟，不握手，所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华哥，你亲自来的？”

我也拆烟，一包还未拆开的。

“不不，华哥，我不是这意思，我有我有。”

我一愣，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于是，我试着把整包香烟都递给他。

他接过，省长似地抬起一只手，挥挥：“还是我华哥哥对我好，第一，华哥不打人，不高调。”

可是，他还不想走，我想这次麻烦了。不巧东家在招手，要他把那桌子的剩菜带回去吃。

牛哥说：“我不要我不要，我又不是叫花子。”

东家问他：“那你来干什么？”

牛哥：“第一，这里，我有很多朋友。”

东家猛站起要打他，牛哥笑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