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怕 的 医 院
盐巴(写于2011年10月)
因为胸痛,我来到长沙市芙蓉路这家全国著名的“中南大学湘雅附一医院”,那感觉,病人似日本战犯,连续被冷冷服务、怠慢、训斥、误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先是排队挂号。那窗口,还代收药费、CT扫描费、气管镜检费等诸多费用,每队都有二十几人,比最难以想象的买火车票还慢。
挂号居然与收费同窗办理,若生病了疼痛难耐,得等别人一个个算完帐交了费再说。难怪马路上有好几个人举出了“代挂号”的牌,甚至,还有人举起了“住宿.代挂号”的牌子。看来,是社会进步了,以后,可能还会有人举出“代人存钱”的牌子呢。
排到了中间,我发现后面有挂号的机器,便出列,在导诊员的帮助下挂了号,很是庆幸。又去排队看病,好不容易轮到我了,护士说我没病历本,要再回到挂号处买。我去机器挂号处询问,答:这里没有,要去挂号窗口排队才能买到。于是,我又回到了零的位置,重新排队。
中国人耐力好,被折腾惯了,对于医院这点失误,是能忍受的。
好不容易又排队买到了病历本,再去心胸外科排队看病,教授说:先去照X光胸片。于是,我又拿着医生开的单去挂号窗排队、交钱,再排队、拍片。
要等到第二天,才能排队取片,再排队挂号,再排队让医生阅片。片上报告说:无异常,我看了很高兴,准备让门诊医生确认一下就回家乡去。
可门诊陈#喜教授说:“肺部有异常呢,你看这边,还有这边,都有问题,还要做其他检查……”
我问:“为什么照片的医生说没事呢?”
答:“他们看多了呀,你想想,他们每天要看多少片子?”——这也是理由?我觉得有点荒唐,不过,我是中国人,承受得了,大不了,打电话要家人再打些钱过来。
“那其他检查要做多久?”我问。
“你来做什么的?”这时,旁边的美女实习生对我嚷起来。
“明天就可以拿到结果。”教授答。
“要等那么久吗?”
“你来做什么的,你要不要治病?!”美女实习生开始大声训斥,脸憋得通红。说实话,我害怕,要是得罪了,不整死我才怪。看似她刚与前一位患者吵过架,火气没处发泄了,我不敢答一句话。
我在想,若允许外国人自由竞争在中国大陆开设医院,大陆人会被如此冷落吗,竞争后的中国医院还会收取患者那么多钱吗,不会促使中国管理者增派医护人员,难道,中国的医院不够暴利、对外国人没有诱惑力以至于他们不愿在中国大陆投资医疗项目?
在陈教授的建议下,又开了多种“检查”申请单,然后,交费,预约CT,抽血,皮试,送检……又过了一天。再CT检查,再支气管镜检,又过了一天。排队拿结果,排队挂号,排队复诊,排队交钱,排队买药,排队退钱,排队解决错漏,又是一天。期间医护人员的工作失误,附带太多的折腾,怎一个“苦”字了得。
真正让我感觉到委屈的,是做支气管镜检手术:排队挂号、排队申请、排队交钱、排队买麻醉药(发麻醉药时没给包装袋,麻药玻璃瓶的字一碰就没了,护士说这药的字看不清,不能用了,要再排队挂号,再找医生开药,再排队交钱,再排队取药,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只能又排队挂号,排队申请麻药,排队交费,排队取药(这次,我多买了一倍的麻醉药物,担心字又模糊了会重复买药)——再去排队,准备麻醉后做支气管镜检手术。终于排到我了,护士将我的咽喉与支气管被麻醉了,可是,医生说:你的手术不能做,电脑上显示你没有交钱。
这时,我喉咙已经被麻醉,说话很艰难,“啊啊啊”地示意已交费,要她再查一下。结果:还是显示没有交费。已近中午,快下班了,我还没吃早饭,如果延至下午做,术前6小时不能进食,术后2小时不能进食——可是,我已累得两腿发抖。
被麻醉后说话很吃力,我使出全身力气说话:“我先押一千元(实际应收是四百多元),先做完手术好吗?”被断然拒绝了。
我赶紧跑出去,从二楼跑到一楼,在原窗口(20号)排队,要求确认已交费,可是,喉咙已被麻醉,说话艰难,我痛苦万分,拼命地喊:“您好,帮帮忙,刚才交钱没显示,病人正等做手术。”
20号小姐冷冷地把资料扔出来,说要什么单。我想问清楚,可是大厅噪音大,我的声音小,她的声音更小,没有传话器。于是,我喊:“再交,再交,要手术了,麻醉了。”
我第二次交了钱(多交了一次),跑上二楼,马上躺在手术台上,教授正在等我,看了看交费单,开始实施支气管镜检手术。
躺上手术台,我在想:若是外国人在中国开设医院,会要我做这么多检查吗,会让病人等这么久而不增加医生和服务员吗,会出现这么多失误而不承担责任吗,会对患者吆五喝六吗?其实,这些事还不算什么,看看以下发生的事吧:
我安静下来,一位护士一边与她们议论着什么,一边不耐烦地喊我:“转过来。”
我一看,是一大针筒,吃力地问:“干嘛?”
“打药,干嘛干嘛呀!”护士呵斥道。
“怎么打?”我吃力地问。
“打到嘴巴里含着,还能怎么打呀!”她好像之前也与人吵过架似的,火药味很浓。
“含多久,一直要含着吗?”我担心会这样,因为麻药起了作用,想吐了。
“我会叫你的,”护士没好气地回答:“要你吞下去你就吞下去。”
“哦。”我说话一直很吃力,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闭上了眼睛。
检查做完了,我走出手术室,很想吐,却因为胃、肺、食道、支气管已被全部麻醉,没力气吐出来。这时,我听到了收单员的训斥声:“我被你害死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交两次钱干吗呀,我好难退出来的你知不知道啊!”
我见她是真生气了,很同情她,没出声,任她训斥。她把单据给我,要我去原窗口退出一次手术费。我理解她的心情,也许是在担心着什么,即又跑下楼去,到20号窗口排队,因为麻醉作用,使劲也只能喊出微弱的声音:“您好,我交了两次钱,退一次好吗?”
单子被扔出来,说什么没盖章,没有传声器,听不清楚。我只好跑回二楼,说没盖章。在二楼,这护士一边训斥我,说我不该重复交钱,一边着急地带着我来到了20号窗口。
一问,原来是20号换人了,之前20号的服务员收了我的钱,忘了盖章。刚好到下班时间,等了许久,把她找到叫来证明后,补盖了,才上楼,拿到我期待已久的检查结果,再下楼,到20号排队,了结此事。
这四天,在医院里还遇见了这些人:有拉客住宿的,有卖药发广告的,有卖塑料袋的,有帮忙挂号宰客的……
我拿到X光片后,要给医生复诊,就得重新挂号。排队的时候,一妇女来到身边,她穿着兰色工作服,感觉就是医院里的服务员。说:“那边可以挂号,很快。”
我问:“哪里?”
她说:“我帮你挂吧。”
“多少钱?”
“很便宜的,十块钱。”
她带我走向大厅另一侧,我给了二十元,她说没零钱找,还拿走了我的登记卡去挂号。回来,把挂号单给我,却不肯找钱了,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要劳务费。这时我才想起:我的登记卡上也有钱,也可以刷卡挂号,被骗了。正争执,一保安走来,命令她退钱。这时来了一位男子,在保安耳边嘀咕了两下,于是,保安要放走她,转过身来,却命令我退挂号单。妇女恶狠狠地瞪我一眼,扬长而去,我只好怯怯离开。
我即将离开这家医院了,临走前,最后一次拿着所有检验结果去复诊。排队挂号,心胸外科的门诊却没有医生值班,说今天星期六,要下个星期一来。于是,改挂了呼吸内科的号,排队复诊,进到医生办公室,看到陈#秀教授正烦躁地打字,“纤维”俩字怎么也打不出来,我帮她打出来后,她动了动我的一叠检查结果,说:“你没什么问题啊,很好啊。”
“可是心胸外科的陈#喜教授说肺有问题呢,我的胸口一直在痛,右手张开就有呼吸紧迫感,痛了很多年,很难受。”
“那我给你开点止痛药吧,你再去做个红外线检查。”
听说又要检查,我愣住了,只说了一句:“额。”
我便排队交了费,再去排队领止痛药,再去找红外线检查室,结果是:星期六没人上班,要等到下周星期一。
于是,我有了离开这里的想法,即去窗口退钱:先排队,窗口说没有医生证明,又排队找医生签字,又排队到窗口退钱,说医生没有盖章,又排队找医生盖章,又排队去退钱,事毕,交了停车费,驾车疾驰,驶离长沙。
我在想,医疗服务如此折腾,执政党是有很大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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