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 男

盐巴

我并不歧视为了生计而劳累于女人怀抱中的舞男们。

我也喜欢跳舞，今天路过一家舞厅，看招牌，上面写着“苹果舞厅”几个大字，以为是一家普通舞厅，于是走了进去，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舞男。

来早了，先听听音乐，喝点茶。

刚到八点，一阵鼓声骤然响起，伴随着激昂的音乐声，主持人快步跑上台来：“各位朋友，各位来宾，晚上好！在这美好的夜晚……”

我觉得这些套话浪费了时间，不如开门见山直切主题。主持人说了一阵子，幕后接连走出一对对靓仔，排好队伍，手拉着手走下了舞台，从舞池中央列队走过，再松手边分，绕舞池走半圈，再次列队从舞池中央走过……重复三次。

随着浪漫的轻音乐，主持人一直在介绍：“请大家记住这些男教练的牌号和名字。如果您喜欢谁，可直接向他发出邀请，或者告诉我们的工作人员，我们一定会让您实现美好的愿望，让您尽享巅峰的快乐与幸福！1号教练，舞蹈王子，江志民，2号教练，舞蹈浪人，李立朋。3号教练，舞蹈……”我稍作留意，大约有十五对，三十人。

介绍完毕，一曲伦巴开始。幽雅的旋律，妩媚的灯光，诱惑着早已寂寞难奈的舞客。我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几位女客人就被“男教练”一一拉走了，一时间，舞池中满是成双的蝶影，伴随着旋转的灯光手舞足蹈，令人眼花目眩。

我是第一次来，刚进门时，以为这里是普通的跳舞场所，只不过，这里女多男少、似乎阴盛阳衰，盐巴的到来，多多少少也增添了一点儿阳刚之气。可是，一下子就多出了这么多男教练，感觉被泼了一瓢冷水，我把二郎腿放了下来。

难道，就这样一直坐着？我指了指主持人，打手势：“过来”。

主持人笑盈盈地跑来：“您有什么吩咐吗？”

你们这里有“女教练”吗？

“有，您稍等，马上给您叫来。”

我这才舒了口气，总算给男人争了点光。

等主持人带来一位清秀飘逸绝对没化过妆的女孩时，我的舞兴已断然消失——我对这舞厅奇特的服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先叫舞女（舞女的故事以后再写）坐在身边，把160元小费给她。

我心不在焉，在她的热情邀请下，勉强跳了一曲，感觉这所谓的“女教练”，舞功不算了得。我向她了解舞男的情况，咱俩边跳边聊边看，渐渐，大陆舞男的生活概况，在我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幅幅清晰的幕影。

令我惊诧的是，来这里找“男教练”的女人，都不丑，也不老，打扮清简，一点儿也不显风骚，与我想象中的“坏女人”完全是两个样。

和她们跳舞的男教练，有的是临时点上来的，有的是预约了的，有的是长期定好的，有的是已包养的。被包养，是每位舞男的最高理想，若实现了，地位陡然升高，大家都会说他是成功的男人。

临时点的，160元一位，与舞厅老板五五分成，多捞的小费可以私得。预约的价格一样，只是，主动预约的女人，十有八九是动了真情，她们心中只有一、两个，不想再与别的男人跳舞了；还有长期定好的，只能与她跳舞，不许和别人跳，没那自由了；被包养的，跳舞最疯狂，好像一点儿都不累，如胶似漆，对对都有笑脸，个个都很开心。

之前听朋友们讨论过，说这样的女人是“富婆”，言语间夹杂着鄙夷，此情此景，令我软下心来——无论怎么看，她们都像一群可怜人，有的很胆怯，有的很忧郁，有的很单纯，有的很直率……给人的感觉：她们绝不会坑蒙拐骗，亦不像骄奢淫逸之流。

生活中若有了太多的冷遇、孤独与伤痕，需慰抚，想找人聊天，这要求很正常，也很简单。可是，一旦偏离一步，就容易脱轨，滑入深坑。

如果舞男值得同情，那么，我更愿意同情这些所谓的富婆们。因为，受伤的、尴尬的，最终还是这些弱势的善良的女人们。

她们一旦爱上了某位“男教练”，愿意付出一切，一切的一切，但求真心，每天拥抱一刻，于是，她们眼花缭乱，无从分辨真伪。

曾有一位“男教练”，骗走了某女人二十几万现金，最后逃之夭夭，去了广州。还有一位“男教练”，天天吃喝玩乐，被富婆全包，每天花去上千元，东窗事发女人被迫离婚时，男孩不再理她，一直躲避……类似的故事，舞女对我讲了许多。

这些被伤害的女人，她们恋过，醉过、哭过……到头来，无论如何都不想用“被欺骗”来解释曾经的美梦，她们还要保留，还要回忆，还要陶醉……这是她们最后的财富，最宝贵的私藏。

那些得手的“男教练”们，整天吃香喝辣，无忧无虑。可是，他们习惯了抱着这个，忘了那个，只当做是快乐的游戏。

这些被舞男无情伤害的女人，她们到底是些什么身份的人物，其中是否也有官太太呢？说到这里，只能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