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堪忧吾自乐，儒门第一自由人-----人生微论

余东海

【人生】在某群巧遇萧瑶时期的老诗友王中陵先生。当年王先生曾为拙诗作点评，并多次唱和。特录两首唱和共赏。萧瑶诗《野趣》：春暖花争艳，潭深水自平。吟诗赠归鸟，偶和两三声。王先生和：翅阔凌空起，凝眸笑不平。狎莺怜鸭闹，撼地是枭声。萧瑶诗《鹰》：锐眸凝电火，怒翅挟惊雷。世上狡狐兔，闻风胆尽摧！王先生点评并和曰：高视阔步，不忘天职。泽丰愁稳定，死水望惊雷。谁怕凌空扫，城狐胆欲摧！

【人生】明江厅友言：“本人08年在东海微博下与蒋氏弟子斗嘴，由于出言不逊，被封嘴一年整！之后凡是看见、遇见蒋家迂腐滑稽之言之事，强忍不喷”云。说及此事，依稀记得。当时吾甚是严厉，颇为过分。但明江真的自我封口一年，值得敬重和感谢。明江是吾自由派时期的故人，完全可以倚老卖老，自行其是，不予理睬。吾自然无奈之何。不过，作为儒者，还是要牢牢记住，任何时候都应该有话好好说。尤其是涉及前辈长者，就事论事，就理论理，不可涉及人身。儒门有儒门的伦理，这是我们与各门各派的重大区别所在。别说自己不逊，即使对方不逊，一般也没必要针锋相对。另外，记得当年希望明江在儒理上多下功夫，学儒十年，应有成果，文章著作也是成果。这句话，不知明江听进去否？

【人生】想起当年欲跟陈政老学习书法，但当时手头有个小公司，又忙于玩太极，时间贫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陈老批作业，戏曰：咱俩平辈论交，老兄在外千万给老朽留点薄面，别说跟我学过书法。东海大惭，遂与书法绝交。前几年在小友元明鼓励引导下，又重续旧缘。常酒后自书儒联，自赏自乐。我书意造本无法，醉写儒联满室香。

【人生】君子不需要契约。不需要，不是不守信约，而是大信不约。一诺岂止千金，一言岂止九鼎，言出重如泰山，击掌就是大誓。一言为重死生轻，此之谓也。

【人生】当年有人作《网络诗坛点将录（三国群英会版）》，对东海颇为轻蔑，排名甚低，称为猛将华雄。然而所引梦芙诗兄之言，有褒有贬，批评恰当，特录于左。“余樟法，号东海一枭，景宁（浙江景宁县九龙山）人，甲辰年（1964）生。既痴且狂。营陶朱业而尽散家财，不图生利；升风骚堂而以诗为羔雁之具，广交泛答，“上至庙堂公卿，下及山林隐逸，莫不声应气求”（刘公梦芙语）。后拔戟东南，以浔阳江头题反诗而名动诸夏。尝数网间成名六子曰：“为吾提靴可也！”又尝于酒肆戏帝以折膝。每于网间争辩，辄鳞坚须硬，不容逆触。诗坛快手，连年出集，动辄数百首。熊公东遨谓其“诗多豪侠气，胆、识兼具”，“处金粉楼台之地，抱仁人赤子之心，诗中有真性情、有真胆魄，为国家忧，为黎民哭”，“磊落不平之气，如剑在龙渊，时吐冲霄之气”（刘公梦芙）。网间亦有履之尘土者，谓有佞臣之心。诗求理趣、真趣、谐趣、奇趣，而独少情趣、灵趣，无乃失之大也！复以独特（之思考、感悟及发现）为深，刘公梦芙规之甚切，曰：“盖诗中之深，指情感之深。君诗有真情至性，意境亦不乏新创处，而于深字，似一间未达焉”；“格律时有小误，用韵稍觉杂乱，语句亦每每生涩，惟尚空谈。”（同上）其诗多议政，风格黔利直白，流于叫嚣。呜呼，忠爱可悯，其力不韧。点为猛将华雄。赞曰：如屠猪客射雕，失美急利。如早秋蝉乍鸣，恨乏他致。如山大王出兵，殊少精骑。”

【人生】不打无把握之仗。要么不打，要打就必须有相当把握，能够占据两个方面制高点：一是道义制高点，建正正之旗，击堂堂之鼓；一是道理制高点，有据有理，理直气壮。把握住这两点，胜利的概率相对较高。当然，占据两大制高点，未必就一定胜利。尤其是逆淘汰社会，失败毫不奇怪。但是，只要据有两大优势，虽失败，不至于惨败，或有望反败为胜，卷土重来未可知。反过来，政治之争和观念之争，有两大忌：一忌道德有瑕疵把柄，被对方抓住；二忌义理有缺陷漏洞，被对方趁虚而入。

【人生】上个世纪90年代，大约是98或99年间的一天傍晚，有一位小伙子来访，坐下便说与吾有缘，来之前曾梦见吾。吾当时外出刚回，内子抱着小孩正在室内叫唤，遂大不耐烦，未等对方说完话便极无礼地挥手逐客，连对方姓名亦一无所知。后来忆及，很是过意不去。今特记于此，以表歉疚。或许那位小伙真与吾有缘而被吾粗野截断了。当时吾以萧瑶为名，以诗鸣，新旧双栖。对方或许是诗人或诗词爱好者。真诚祝福他。

【人生】二十多年来得罪人无数，也被人敌视和告密无数。吾无意中就了解到多次，有一次还被人告到中枢。吾尝深怀怜悯，叮嘱有关人士不要为难告密者。后来就不再多言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必有其恶业的深重，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恶言恶行恶因恶业负责。对于邪恶之徒，固然不宜幸灾乐祸，也不必有妇人之仁。一切顺其自然吧。

 【人生】现在诗界还有人知道临工吗？三十年前，临工是一名颇有名气的诗人，兼擅武术，文武双全。他从深圳带了二三十个兄弟到邕州，因一个小项目与吾撞车，请吾喝酒协商。酒过三巡，相谈甚欢。他谦示礼让，吾甚为感动，亦不亏待，恭请他负责一部分。后来一直合作愉快，常常一起喝酒，大多是他请，偶尔吾回请，还曾设家宴。他有个女朋友，挺漂亮的，特别关心维护他。我们握手时间略久一点，都把她紧张得什么似的。项目结束前他手下出了一点小问题。临工诚恳说情，吾亦从宽不较。二十多年没有联系亦不闻音讯了，甚为怀念。不知临工近况如何，酒量和功夫到了怎样的境界？头上白发几何？唯愿故人无恙，遥祝康健幸福。

【人生】大家有没有这种感觉？网络上看去坏人多多，现实中遇见好人多多。回首大半辈子，遇见的大多是好人，包括体制内外的前辈和后生，大多是好人，有些还成了好友。虽然遇见过不好的人，只是极少数，也不至于太坏，至少不曾给吾个人造成什么伤害。尝戏言，靠近的人都不会太坏，太坏的人都无法靠近。太坏的人侥幸靠近，就必须也必然快快变好。就像当年一首小诗《火----软工程十六号》所写：“无论金银铜铁|垃圾牛粪臭袜子|投入你的怀抱|都将化为|光明一片”（1996广西人民出版社《剑魂琴心》）

【人生】当年在林樟旺案中，东海上蹿下跳颇为凶猛。乡亲们受到各种压力，包括恐吓和离间。故他们一方面要吾帮助，一方面又担心吾用力过度，不留余地，得罪当地政府太深，给他们留下后患。他们不明白，没有吾深度介入，地方将为所欲为，后果将不堪设想。记得吾说过这样一句话：“只要我在，你们就没有事。投鼠忌器，我就是那个器。你们信不过自己，还信不过我吗？”事载《文龙思虎聚京华----首届林案（北京）研讨会散记》关于林樟旺案，当年海内外文章数以千计，东海自己就发文数十篇。现在大多已已被删除，尚存张星水《龙泉林樟旺案辩护词(法理篇）》、杜光《从林樟旺案看政治体制改革》等极少数文章。

【吾志】成为异议分子以来，不少亲友、包括诗友拳友酒友网友劝过东海放弃，理由小异大同，主要是这样做没用，除了给自己制造麻烦，没有现实意义。吾亦深知个人力量微弱，但始终没有放弃，将贫富贵贱安危置之度外的同时，也将“有没有用”置之度外，只问良知“应不应为”。只要理所应为，份所当为，那就当仁不让。始而自由派，后来为儒生，文化立场、政治观点先后有所不同，但自由之志始终一贯。很惭愧自己人微言轻，没能起到什么社会作用。大半辈子过去了，自由依然踪影不见。但功夫也不白费，不自由中自有大自由，自信经过极权主义风霜雨雪洗礼的生命质量之高，当世罕见；大半辈子心血凝成的仁本主义体系之高明中正，绝无仅有，给有志之士提供的是最正确的人生道路，给中国未来提供的是最伟大的政治道路。有旧诗自题曰：文章百万不医贫，更畏于匡三十春。人不堪忧吾自乐，儒门第一自由人。

【人生】很欣赏毛氏一句话：“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生平颇有点冒险精神，破釜沉舟，豁得出去；也不乏防险意识，凡事能预，沉得住气。随随便便把自己牺牲掉，对自己对事业都是不负责任的。小险无所谓，冒大险的时候，就应尽量做好准备工作，力所能及地将风险降到最低。吾尝言，真正的较量是幕后的较量。意在强调准备工作的重要，并非认为台前的较量不重要。

【人生】主动以书赠人，往往会被弃若敝屣。萧瑶时期自费出版过新旧诗集近十册，到处赠人。后来有友人偶尔在地摊上发现东海赠人之书，告知于吾。此后便不再自费出书，一般也不赠人以书。古人云，书非借不能读也。东海曰，书非买不能读也。与吾有缘，自有相识的机会。同样，与吾著作和思想有缘，自会去购买阅读。一切顺其自然可也。而且吾相信，思想一旦发明，书籍一旦出版，就有了她们自己的命运，主人不必过多干涉，就像父母不必过多干涉成年儿女一样。

【人生】何谓守身如玉，就不说了；何谓守口如瓶，也不好说。说一个守口不终的故事。当年内子有一阵子厌于家务，提出想到某单位上班。遂携她与该单位领导人一起聚了个餐，不久就通过考察录用了。大概两年后，该单位一些做法令内子不快，回家出怨声。吾趁机劝她不要干了。为了劝说有力，说出一点内情，吾对那个单位的支助不是她所领的薪酬所能比，只是为了满足她的心愿才让她上班的。内子恨吾隐瞒，而吾恨自己不能始终守口，至今引以为憾。当然这是家庭小事，不应该也没必要保密。但有志之士应该明白，事无不可对人言，可不是大嘴巴啥事都对人言。

【态度】儒家和东海不怕批判异议，欢迎异议批判。批得越有力，越有释疑解惑反批判的价值。所谓有力，就是技术含量高，迷惑性强，非而似是。这方面忠孝生厅友值得反儒派学习。他的不少言论就有一定的“似是度”。象那个猴子厅友，多数观点错误明显，略懂儒学者一眼看破其缪，就没有过目的价值，遑论批判。就像红卫兵的大字报，只能惑惑红卫兵。

【态度】因为不愿与某君同群，多位厅友陆续退群，其中两位颇得众心，纷纷为他们的离去表示遗憾。有厅友建议，驱逐某君以请他们回来。东海曰：万万不可。只要是厅友，只要不违规，就礼当享有言论自由和不受人身攻击的自由。故人退群，甚为遗憾，但不能为了挽留他们而自伤原则。即使所有厅友主张驱逐某君也不行，众意不能违反言论自由原则故。在野则高度尊重自由，为之夯实理论基础；在朝则坚决保卫民权，为之提供制度保障。对此吾儒必须坚定不移，当仁不让，绝对靠得住。

【态度】尝有人指责，美国也有人权问题，为什么你总是盯着中国的人权问题不放。简答三点：一、美国有人权问题，就不能盯着中国的人权问题了？这种比烂思维要不得；二、众所周知，中美的人权问题不是一个重量级的，美国是好不好的问题，中国是有没有的问题；三、虽然大爱无疆，毕竟爱有差等，中国的人权问题不解决，吾不关心美国的人权问题。何况美国的问题人美国人自己揭露得够彻底，目前用不着、轮不到中国人去操心。

【态度】常有人包括一些厅友，过于重视别人的言辞态度，面对无礼之言，动辄大发雷霆。貌似威风凛凛不可冒犯，其实也是一种不自重。谤誉皆无动，八风吹不动，那才是自尊自重，那才是大人风范。特此提醒，别人是否敬重自己不重要，自己是否敬重自己和值得敬重最重要。别人不敬重自己，原因因人而异，关键无非两点：一是自己不值得敬重，二是别人不知道敬重。自己非君子，别人敬重何益；自己是君子，别人不敬重何妨。不敬重君子，是别人之过，于自己何伤。或以为东海强调“谤誉皆无动”，有违“士可杀不可辱”之古风和“以直报怨”之圣训。无违也，一般人语言文字的诽谤攻击，只要没有构成较大的现实伤害，就不必当成辱和怨。或者说，对于这类小恩小怨小辱，不予理睬就是直道。小题大做睚眦必报，反而非直道。很喜欢这副以弥勒佛口吻写的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对弱势的无礼，礼当宽而容之；对一般的横逆，不妨一笑了之。

【态度】古人云，最难消受美人恩。美人之恩尚且难以消受，遑论他人。东海生平最怕接受他人帮助，就是怕自己无以为报。但人生世间，特别是马邦，不可能完全拒绝他人帮助。何况一些帮助，实属傥来之物，想拒绝也无从拒起。但有些话有必要说在前面，不要以为帮助过吾和有恩于吾，就可以让吾改变文化政治立场。君子报恩有道，可以以死相报，不可以改变立场。如果有人希望吾改变立场，请千万不要在征得东海同意之前相助，以免到时双方尴尬。拜托了。佛教有言，不以佛法作人情；东海有言，不以仁法作人情。兹补充一句：不以仁法报恩情。仁法者，仁本主义立场观点方法也。吾多次表态，生死可以考虑，法地不能动摇。有联自题曰：“守心如玉，守道如命；以文化人，以德服人。”上联自信做到了，守道如命，有过之而无不及。吾将儒家的命运置于自己的命运之上，也把仁道看得比肉体生命更重要。2023/7/13余东海集于青秀山下独乐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