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有思

连晨

我是不太看外国历史的，偶然看了一点，竟发现了与我们中国惊人相似的一幕：

十六世纪，欧洲许多国家都发生了一场深刻的社会变革运动，时称宗教改革。在这次宗教改革中，出了一个很著名的人物叫加尔文。这个加尔文在反对罗马教皇对各国教会控制的斗争中，写了一部书叫《基督教原理》。在这部书中，加尔文写到：“把异端处死是罪恶的。用火和剑结束他们的生命是反对人道的所有原则的。”加尔文当年不仅著书立说反对教皇对异端的迫害，还——用我们的一句熟语——积极投身到现实斗争中去，最终废除了主教制，建立了新教教会。

然而正是这个高举反叛旗帜的加尔文，在他攫取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后，残忍地用火刑处死了他眼中的“异端”——西班牙科学家塞尔维特。不仅如此。在加尔文实际“执政”期间，他不断地实行各种恐怖手段，打击与他持不同意见的人，以“异端”为罪名残酷迫害和处死了众多无辜者。

为什么一个积极反对迫害异端的人，在自己掌了权之后，会以更为极端和残忍的方式迫害“异端”？对于这个问题，除了人性论的解释外，是否还有更令人信服的解释？对于像加尔文这样使用残暴、极端手段迫害“异端”的行为，我们人类是否已经有了一些略为有效的方法来加以阻止或预防？仅仅因为观念不同，就把人活活烧死，想想真恐怖。

有意思的是，加尔文在再版自己的《基督教原理》一书时，删掉了我前面所引的那句很有叛逆精神的话。看来他也知道，自己“早期”的言论与自己“后期”的行为反差过大、显得过于不协调了。

在塞尔维特被烧死以后，有位叫卡斯特里奥的人说了这样一句发人深思的话：“我们不应用火烧别人来证明自己的信仰，只应为了我们自己的信仰随时准备被烧死”。这话讲的真是太好了。那些用“火烧别人来证明自己的信仰“的人，有几个为自己的信仰，做了“随时准备被烧死”的准备呢？

原载2000年7月29日  《文汇读书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