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 浪
盐巴
一.离家出走
小学校门口,放学了,孩子们成群结队走出来。
吴天翔对另一男孩刘顺说:“顺子,咱们上网去吧,还早呢。”
顺子迟疑地说:“我没钱了,再说,我爸爸妈妈警告多次了,再上网就打断我的腿。”
吴天翔愤愤然的样子,道:“你爸爸妈妈也太狠了,动不动就打人,长大了你一定要报复他们,不给他们养老,听到没有?!”
顺子想了想,眨着眼睛没说话。
吴天翔拉着他的手臂说:“走走走,只上一会儿就回去,走,我请你,我有钱。”
顺子瞟了他一眼,随着吴天翔走了。
刘顺家,刘顺的妈妈边炒菜,边对客厅喊道:“顺子回了吗?”
“没有。”客厅里,顺子的爸爸回答。
刘顺的妈妈对客厅喊道:“怎么回事啊,又上网去啦?快去找啊,这家伙打不怕呀!”
刘爸关了电视,烦躁的表情,把遥控丢在一边起身出门。
小区门口,行人和车辆纷纷走进。小区外,车辆排起长龙,喇叭声嘈杂。
刘妈在家里走来走去,急得直跺脚。桌上已摆好了饭菜,热气腾腾。
刘妈着急地拨电话:“喂,嫂子啊,你们天翔回家了吗,我们家顺子还没回来啊。”
电话里传出女人的声音:“还没呢,我们正在外面找呢,急死人啊,哎呀他们两个要分开才行啊!”
刘妈挂机,匆匆出门,“嘭!”门关上。
刘妈跑下楼去。
巷子内,可见几家网吧的招牌,吴爸与刘爸挨家进入寻找。
吴爸与刘爸从这家网吧出来,又进入另一家网吧。出来后,刘妈跑过来指了指前面小区。三人着急的样子,急忙向那小区走去。
小区内,楼梯口,他们快步上楼,敲开一家进入,询问吧台,又到各个房间查看,没找到。
街道上,楼房、店面都亮起了灯光,车辆射出刺眼的光芒。
几位警察围过来,家长争着与警察说话,吴妈焦急地打着手势,抢着说话,刘妈擦拭着眼泪。有警察开始做记录。
警察拿着登记本,与家长一起在分头寻找。
刘妈灰心地回到家,擦着眼泪上楼拿出钥匙开门。突然刘妈一怔,惊讶地看到:刘顺坐在饭桌前口里包着满口的饭菜,正在不安地看着她。
刘妈跺着脚,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
刘爸接电话,道:“什么?在家里?”
刘妈走进房间关了门,对着电话小声说:“你回来先不要打他,先让他吃饱饭睡一觉再说吧。”
刘爸愤怒挂机,与警察说了几句,匆匆转身叫了辆的士,上车离开。
刘顺在房内写作业,刘妈生气地坐在沙发上。
刘爸回来了,鼓胀着眼睛,怒不可遏的样子,来到客厅歪坐在了沙发上。
刘顺站起,走到床边脱衣服上床睡觉。
早餐店,热气腾腾。楼房的窗户零星亮着灯光。
小区门卫处,有行人走出。
刘妈起床穿衣,手持竹枝蹑手蹑脚来到刘顺的房门口,听了听然后打开房门,开灯。
床上,刘顺一张熟睡的脸。刘妈走过去伸手“呼”地揭开被子,举起竹枝一下接一下,朝着他的小腿打过去。刘顺惊醒赶紧爬起,“哎呀哎呀”地叫来,往后退,后面是墙,无处可逃。
刘妈边打边问:“还上网不,啊?放学了回家不,啊?”问一句,打几下。
刘顺哭着喊着:“哎呀不上网了,不上网了呀,哎呀,我回来呀,我回来呀,啊!啊!啊呀——”
刘妈一下接一下地打,刘顺左蹦右跳,几次要跑都被刘妈拦着。突然他正面冲过去,正要下床刘妈挥舞着竹枝猛抽,刘顺又被打了回来。刘顺被打得左蹦右跳,几个回合后,他再次正面冲过去正要下床,刘妈挥舞着竹枝猛抽,刘顺抬脚乱踢,踢到了刘妈的手被刘妈抓住,又推回到了床上。
刘妈拿着竹枝挡住他大叫:“啊呀你还想打娘啊?他爹呀,快来呀,他还想踢我,快来,这还了得啊!”
刘顺哭着喊着脸上现出绝望的表情。
刘爸冲进来,没穿长裤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刘妈用竹枝指着刘顺说:“这儿子还想打娘啊,还踢了我一脚啊,还了得啊!”
刘爸抢过竹枝一阵乱打,刘顺一边求饶一边发出凄厉的叫声,又试着冲出去,最终被打了回去。打了几分钟,刘爸打累了,他停手丢下竹枝喘着粗气离去。刘妈一边警告地唠叨,也出了房门。
刘顺安静下来,看了看满腿的伤痕,现出绝望的表情。他坐在床上发呆,心想:“我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么,我们有仇么?他们这么凶狠就因为我上了网?不,不行,太恐怖了,我要离开,我不要这样的家了,死也要死在外面。”
刘顺下床穿好衣服,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零钞塞进了书包。
刘顺背着书包,看了看自己的家,眼泪汪汪出了门。
到了学校,坐在教室里,刘顺伏在课桌上写字。写字内容:“亲爱的老师、同学,你们好,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里。我很舍不得你们,但我必须离开,我不喜欢自己的家,我的家太可怕了,没有温暖,没有教育,只有粗暴的打骂。我要自己谋生,如果今后,我在外面有出息了,成了大老板,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同学们,你们要好好读书,我们后会有期。老师们也要保重,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刘顺走出教室,来到校门口。刘顺对门卫说:“叔叔,我忘记带语文书了,我回去拿一下。”
门卫开门说:“快去快来啊,要上课了。”
刘顺回答:“哦,好的。”
街道上,公交站台。
一辆客车驶过来,学生们纷纷下车。刘顺站在公交站台上没动,又一辆大巴车开来,上面写有火车站字样。车门打开,刘顺与大人们一起上了车。
刘顺望着窗外,眼泪汪汪。
火车站内,刘顺上了火车。
火车上,列车员推着餐车,叫卖盒饭和小吃。刘顺赶紧擦干眼泪,看了看列车员,列车员问:“要盒饭吗?”
他想了想,摸了摸衣袋说:“不要。”他观察着火车上的人们。
火车到站了,大家站起排队下车。
刘顺挤在人流中间走了出来。
火车站广场,人流渐渐分散,刘顺一直向前走,越走越慢,他停下来观望着这陌生的世界。
刘顺来到一家饭馆门口,里面有人在吃快餐,模样很是夸张。一男子夹肉往嘴里送,刘顺看着直吞口水。
一母亲牵着个小妹妹往前走,小妹妹捏着肯德基往嘴里送。
刘顺来到一家小卖店门口,里面满是吃的好东西。有人提着大包小包走出来。
刘顺来到公共卫生间喝了几口自来水,小解,出来。他站在外面摸了摸裤兜,心想:“只有三十几块钱了,不能花掉啊,要尽快赚钱才行。”
刘顺怯生生的样子,走到一老爷爷和老奶奶的桌前,刘顺问道:“爷爷,我帮你们提包好不好?”
老爷爷摇头。刘顺拖着步子往前走,一中年男子与青春女子已经吃完。刘顺瞟了一眼,桌上:他们的饭菜还剩了很多。刘顺拖着步子停了停,几次想开口,又垂下头往前走去。刚走几步后面传来喊声:“小朋友,过来,小朋友!”
刘顺转身,看到中年男子在叫他。女子也显出了关切的笑意。刘顺走了过去。
中年男子问:“你干嘛的,你爸爸妈妈呢?”
刘顺一愣,警惕起来。心想:“都说外面有人贩子,这两人可能就是吧。”刘顺不出声。
中年男子关心地问:“你饿了吗,你有钱吗?”
刘顺看了看他俩说:“我,有钱。”
中年男子说:“哦,那行,你怎么不回去啊,赶快回家吧,你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刘顺转身,眼泪汪汪,伤心、愤恨、无助、坚强的表情。
刘顺出来,到了一家小饭店门口,问:“阿姨,您这里还要人做事吗?”
阿姨看了看,道:“你这么小,能做什么事啊?不要不要,看你这孩子,准是跑出来的,快回去啊,你家人会担心死的。”
饭店里吃饭的人开始议论起来。刘顺刚要走,有位中年男子叫他:“来来来,你过来。”
刘顺站定,打量着他,心想:“他叫我干什么?他不像坏人呢。”
刘顺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中年男子又叫来一碗饭说:“吃吧。”刘顺暗咽口水,没动。
中年男子从衣兜里掏出一叠钱,选了几张小钞票递给他。刘顺不敢接,看着他。
中年男子命令道:“拿着,听到没有!”
刘顺回忆:妈妈拿着一条围巾递给他,刘顺气嘟嘟地站着不接,妈妈命令道:“拿着,听到没有!”刘顺接过围巾。
刘顺停止回忆,想哭的样子,接过了中年人的钱。他忍着哭泣,压抑、伤心的表情。
中年男子命令道:“坐在这里,把这碗饭吃了。”
老板娘说:“快吃啊,你这孩子,你今天运气好,遇到大好人了。快吃快吃。”
刘顺坐下,装作不饿的样子,慢慢夹菜放进碗里,合着饭慢慢往嘴里送,嘴巴动了两下吞进去。
中年男子说:“你在这里慢慢吃,我要走了。还要加菜吗?我帮你出钱。”
刘顺噙着眼泪,摇头。
中年男子起身,看着他说:“那,我走啦。”
刘顺突然抬头,说:“还能给点钱吗?我自己加菜。”
中年男子掏出钱包,又拿出一张五十元钞票放在桌上说:“吃吧,吃完了回去,啊。”
刘顺看到钞票,赶紧伸手抓紧放进衣兜。
中年男子问:“够钱买车票吗?”
刘顺压抑着惊讶的表情,心想:这么好啊,难道还要给我路费?不好意思要了,已经给太多了。
刘顺说:“够了。”
中年男子说:“好吧,你慢慢吃,吃了买车票回去,啊,我走了。”中年男子离开。
刘顺边吃边哭,嘴里的饭咽不下去了。
刘顺放下筷子,擦拭着眼泪站起来,走了出去。
狂风大作,乌云滚滚,一时间雨水哗啦啦地盖下来。
刘顺缩在小店门口。有人跑了过来,人越来越多,一位小伙子冲进来直接把刘顺撞了撞,差点把他挤倒。
刘顺气愤地望着他。小伙子瞪着眼睛吼道:“看什么看,想死啊,嗯?”
刘顺一愣,委屈地低下头。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文明呢?”
两名卖地图的人跑进来。有旅客问:“光州交通地图多少钱一张?”
答:“六元。”
旅客掏钱,买了一张。
刘顺挤到卖地图的阿姨身后几次想开口,尴尬地挠着后脑勺没敢说出口。
那边小店门前有人在喊:“地图怎么卖呀?”
阿姨挤过去说:“交通图六元一张,这种书二十元一本。”几人围过去争着买地图,这一次阿姨卖了三份。
刘顺赶紧挤了过去,靠近卖地图的阿姨,见她忙完问:“阿姨,我帮您卖地图行吗?”
阿姨转身说:“你?你爸爸妈妈呢?”
刘顺低头不知该如何回答。卖地图的阿姨不再理他。
刘顺心想:“帮你卖地图,跟我爸爸妈妈有什么关系呀。”
一位捡破烂的老奶奶跑过来,往台阶上挤。刘顺向后让了让,老奶奶拖着袋子往里挪,刘顺帮她拉,后面有人让了让,刘顺再拉,袋子拉到里面来了。
老奶奶笑呵呵地说:“谢谢你啊小家伙,真乖。”
刘顺拘谨地笑笑,说:“不谢不谢,奶奶,以后我跟您一起干活吧?”
老奶奶张口结舌盯着他,说:“哎呀,小家伙,你今天怎么没读书啊,你爸爸妈妈呢?”
刘顺低下头,不知该怎么回答。心想:“怎么都问我的爸爸妈妈呀?”
刘顺抬头眨着眼睛,道:“我爸爸妈妈打架离婚了,不要我了,我就跑出来了。”
老奶奶表情凝固了似的,悲哀的样子,又说:“哎,要是你还小一点就好了,我可以收养你做孙子呢。作孽啊,半大不小的,谁敢收养啊。”
刘顺疑惑地看着她说:“奶奶,我不要别人养,我可以干活了,我可以赚钱养您啊。”
老奶奶摇摇头,不再理他。
雨越来越小。远处有人向垃圾桶丢了个塑料罐,老奶奶朝那方向快步走去,在垃圾桶里接连找出了三只,然后向远方走去。
刘顺狠狠地盯着她,心想:“这里的人,一下子很亲热,一下子就冷了,这么奇怪呀?”
雨停了。
刘顺疲惫的样子,慢慢向前走着。
人群熙熙攘攘。
一黑衣男子走过来,对刘顺看了看,问:“你干嘛的?”
刘顺答:“我在找工作。”
男子轻蔑的表情,道:“找工作?你爸爸妈妈呢?”
刘顺一脸稚气,回答说:“离婚了,不要我了。”
男子问:“那你要找什么样的工作?”
刘顺垂下眼皮,说:“能赚钱就行。”
男子说:“哦,你跟我来吧。”
刘顺乐了,跟着他走。”
男子带着刘顺进去坐下。点了三个小炒,两瓶啤酒。
刘顺问:“老板,您做什么生意的啊?”
男子说:“暂时不能告诉你,你有做生意的本钱吗?”
刘顺说:“做小生意的本钱,我有。”
男子问:“有多少?”
刘顺不好意思的样子,说:“只有八十几块。”
男子道:“这哪算本钱啊,以后跟我做生意,不要你出本钱。”
刘顺喜出望外,高兴的样子,道:“好啊好啊,谢谢老板,我一定好好干。”
男子说:“先不要谢啦,要看你的表现才行的。”
刘顺尴尬地说:“知道知道,放心吧老板,您就看我的表现吧。”
服务员在上菜。
男子开酒,倒满杯,一口下肚。说:“你吃啊。”
刘顺说:“好好,老板您多吃点,我没事。”
老板瞪着他吼道:“看着我干嘛呀,你吃点。”
刘顺尴尬笑笑,赶紧盛饭拿起筷子,夹着一块肉放在碗里,合着饭一起往嘴里送。
男子喝酒一杯接一杯,吃肉,一块接一块地往嘴里送,惬意的表情。
刘顺看着乐了,心想:“这老板,可能太忙了,几餐没吃了吧。”
刘顺回忆1:那一天,自己也是这样狼吞虎咽,妈妈问他:“你没吃午餐吗?”
刘顺答:“吃了,吃了。”
刘顺回忆2:刘顺与同学跑出黑网吧,有同学说:“我们还没吃午餐呢,我饿啊。”有同学说:“来不及了,快上课了,快跑啊,快点!”
回忆结束。
老板打了个嗝,说:“去买单吧,就看你的表现了。”
刘顺说:“哦!”他立即起身,跑到吧台旁。掏出一把小钞票交钱。
老板拿出一根牙签,剔着牙缝。
刘顺高兴地走过来,坐下。
老板说:“最近我有笔大生意,暂时不能告诉你。你就在火车站附近玩,需要时我会找到你的,明白吗?”
刘顺紧张的样子,说:“好,好,老板,我去哪里找你呀?”
老板说:“你不用找我,我会来找你的。明白吗?”
刘顺说:“哦,好,我明白了。”
老板起身扬长而去。
刘顺满足的表情,心想:“想不到找工作这么容易,还可以放假呢,看来可以同时做几份工作了,我要再找一份工作,不能浪费时间啊!”
他来到一条小巷子,这里人来人往。
前面一圈围了很多人。
刘顺走到人群后面踮着脚看,又绕到人群一边踮着脚看。
人群中间。一位残疾人坐在地上,地面铺着一张大海报,他在卖书和光碟,二十元一份。书和光碟的名字都是:《性知识秘密讲座》。
有人交钱,拿着书就走。又有人来了,交钱,拿着光碟就走。又有人来了……
刘顺看呆了,心想:“这是什么书啊,怎么这么好赚啊,如果我进很多货,运到家乡去卖,那可就发财了呀!”
路灯亮了。地摊围观的人越来越少,残疾人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刘顺走过去看到:他们几人正笑呵呵地清理钞票。
一位高大的中年人接过所有钞票,给他们每人分了一叠。
刘顺不敢出声,心想:“原来他们是一伙的啊。”
残疾人瞟了刘顺一眼,问道:“小鬼,干嘛的?”
刘顺道:“老板,你们还要人吗?”
有位男子听到,边数钱边笑。残疾人斜眼瞪着刘顺,道:“你要干嘛呀?”
刘顺道:“帮帮你们做事,行吗?”
一青年猛推他一把吼道:“妈的,滚一边去,老子打死你!”
刘顺吓得快哭了,掉头就走。残疾人对青年吼道:“你他妈吓唬小孩干嘛呀?”又对着刘顺喊:“过来过来。”
刘顺转身站在那里,不敢走近。
残疾人对着小青年吼道:“死一边去,你他妈的吓到小孩了。”小青年笑呵呵地,一边数钱一边后退。
刘顺怯生生地走过来。
残疾人问:“你哪里的,怎么不回家?”
刘顺垂下眼睑道:“爸爸妈妈打架离婚了,都不要我了。”
残疾人道:“哦,那你想干嘛,挣钱?”
刘顺怯怯地说:“如果我做不好,可以不要工资。”
残疾人歪着头说:“你的意思是,有口饭吃就行了?”
刘顺怯生生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小青年吼道:“说话呀,他妈的!”
刘顺垂下眼睑,说:“是的。”
残疾人说:“那行,活儿不用你干,每天吃饭的时候你来找我,和我一起吃,行不?”
刘顺垂下眼睑,倒吸一口冷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的样子。
小青年吼道:“说话呀,你他妈的,这么好的事,你还装作不好意思?”
残疾人瞪了小伙子一眼,小伙子笑笑走开。
刘顺哭出声来,压抑的样子,说:“好。”他想: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妈妈您知道吗,我在外面过得好苦啊。妈妈您后悔了吗?
二.思乡情切
残疾人双臂夹着拐杖吃力地爬起来,站好,问:“你几岁了啊?”
刘顺答:“十岁多。”
残疾人说:“妈的,怪可怜的,走啊,咱们吃饭去。”
刘顺说:“好。”刘顺赶紧帮他提袋子。
小青年吼道:“干嘛干嘛,那是你能碰的东西吗?”一巴掌拍在刘顺的后脑勺上。
刘顺捂着头赶紧退后,说:“我不知道,对不起!”
小青年吼道:“什么对不起啊,以后没叫你就不许乱动,听到了吗,不然老子打死你。”小青年又做了个打人的手势。刘顺吓得头一偏,往后缩了缩。
残疾人喊道:“好啦好啦,别和小孩过不去了,才十岁的孩子,他懂什么呀!”
刘顺心想:“看来,他们是怕我坏了他们的生意,我不做就是了,跟着吃几天饭再说吧。”
火车站旁的小街道,饭店,残疾人与其它四人一起进来,服务员迎接。
千里之外的刘家,刘妈坐在沙发上哭泣,刘爸急得走来走去,客厅里有许多客人在,大家愁眉苦脸。
刘家的餐桌上,摆着满桌饭菜。有烤鸭、鱼、卤牛肉等。刘顺的姨妈在帮忙做饭,端菜。
刘顺的姨妈喊道:“姐,姐夫,先吃饭吧,你们午饭还没吃呢。”
客厅里,刘妈没有理会。
远方的火车站。
火车站旁的小街道,小酒店里,桌子上摆着几道菜:肉丝炒辣椒,炒鸡蛋,炒土豆丝,肉末汤。
刘顺暗自吞口水,心想:“好香啊,饭店厨师做的菜比妈妈做的好多了。”
残疾人说:“吃饭吃饭。”
大家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刘顺开始夹肉,小青年瞪着他骂到:“妈的,等下,老大还没夹肉,你先动手了?你谁啊你?”
刘顺一愣,松开筷子,肉掉回盘子里。刘顺咬住筷头不说话。
刘顺嘴角颤抖起来,眉头微褶,眼泪汪汪。很快他舒了口气,恢复平静。眼泪汪汪地笑了笑看看大家。然后伸手夹了一片辣椒送进嘴里。
大家吃得很快,只有刘顺在慢慢吃。他边吃边想:“一碗肉我还没吃就快没了。要是在家里,妈妈夹鸡腿放到我碗里,我还不一定吃呢!”他在回忆:
回忆1.家里,餐桌上,刘妈夹一大块猪蹄,放在刘顺碗里,刘顺嘟着小嘴,说:“说了不吃不吃,还要夹,我不吃饭了。”刘顺放下筷子起身就走,背着书包出门。
回忆2.家里,饭桌前,刘顺看了看桌上的菜,说:“怎么又是肉啊?”放下筷子,起身进了房间。
刘顺嘴角颤抖,眉头微褶,一颗眼泪掉下来。他咬着筷子,瞟了瞟他们,低下了头。
大家吃完了。残疾人说,走吧,玩去,明天早上八点老地方见。大家一哄而散。
菜已经吃完,汤也没了。刘顺一人坐在桌前愣了半天。
刘顺把饭倒进吃空了的菜盘子里,搅拌几下,哗啦啦吃完。站起喝了点水,独自出门。
刘顺来到一间网吧。网吧内,刘顺坐在电脑前,与同学QQ聊天。
聊天内容:
QQ顺子:千万不要学我啊,饭都吃不饱啊,手上快没钱了,明天就不能上网了。
QQ翔子:你在哪里啊?
QQ顺子:光州。
QQ翔子:哦,光州哪里?
QQ顺子:你是不是想探消息就去告诉我爸爸妈妈?
QQ翔子:兄弟啊,你不相信我吗?
QQ顺子:这不是你的语气啊,谁在打字?算了,拜拜。
刘顺来到吧台结账,离开网吧。
刘顺走在巷子里。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人,向前面跑去。
刘顺边跑边喊:“老板,老板!”
一黑衣男子回头。刘顺微笑着跑过去:“老板,您在这儿呀!”
黑衣男子说:“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话,你玩去吧,有活干我会找你的。”黑衣男子转身离去。
刘顺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现出凄凉、迷惑的表情。心想:“今天,老板的语气好冷漠啊,难道,他嫌弃我了?”
刘顺拖着步子,慢慢走着。
小巷子里,人来人往。
有几人铺好了报纸,有的在睡觉,有的坐着发呆。远处,有位流浪人正朝这边走来。
桥下,流浪人聚集处还有空位。花带旁的空地上客人起身走了,留下了一张报纸,刘顺跑过去捡起。
刘顺向前走去,又看到一张报纸,又捡起来。
火车站,广场,天桥下,又来了几位流浪汉,刚才的空位已来了两人。
刘顺走来,站了站,找到一空位铺上报纸,倒地躺着。
一脏兮兮的流浪汉走来,用脚蹬他。
刘顺坐起问:“怎么啦?”
流浪汉瞪着他,不说话。
里面传出一个声音:“那是他的地方,你今天才来,那地方还轮不到你睡。”
刘顺转移视线,寻找说话的人,看过去:很多人躺着却不知是谁在说话,似乎大家都没注意他。
刘顺不情愿地起身,收好报纸,挪到了远一点的地方,铺好报纸蜷曲着睡下。
很快,刘顺睡着了。
汽车喇叭响声令刘顺惊起,双手抱肩,很冷的样子。
刘顺回忆:
回忆1.家里,刘顺的房间,刘妈抱着被子走进来,说:“顺子,天气凉了要盖被子了。”刘顺说:“我不冷,我不要!”刘妈瞪着他:“不要会感冒的,病了怎么办啊?”刘顺气嘟嘟地看着妈妈为自己把被子铺好。
回忆2.家里,床上,刘顺惊醒爬起,“哎呀哎呀”地叫来,往后退,后面是墙,无处可逃。刘妈边打边问:“还上网不,啊?!放学了回家不,啊?!”问一句打六七下。刘顺哭着喊着:“哎呀不上网了,不上网了呀,哎呀,我回来啊,我回来啊,啊,啊!啊呀——”
回忆结束。
火车站,天桥下,刘顺双手抱肩很冷的样子,蜷缩地坐起来,下巴搁在双膝上。
刘顺脸蛋脏兮兮的,流过泪的痕迹清晰可见。他在发呆,眼泪汪汪地,接着,一颗颗接连滑下来。刘顺心想:“妈,你们在干嘛,你们盖了大被子吗,你们知道我好冷吗?”刘顺擦拭着眼泪往周围看了看。
周围,睡了很多流浪人,大家安安静静,似乎大家从来就没有过悲伤。
刘顺抽泣起来。
火车站,人越来越少,来来往往的车发出“呜呜”的声音。
刘顺再次躺下,闭上眼睛,很快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场景:
刘顺家,来了很多客人,笑呵呵地祝刘顺“生日快乐!”一个大蛋糕摆在了桌上。
刘顺问:“妈,怎么不做饭吃啊?”
“不是吃过了吗?”
刘顺说:“没有啊,我没吃饭呢,你们什么时候吃的啊,我怎么没看见你们吃饭?”
刘妈疑惑地看着他说:“来来来,你来看。”
刘顺跟着妈妈进厨房,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清洗的碗。刘顺生气的样子,道:“妈,你们吃饭怎么不叫我啊?”
刘妈说:“那我再给你做吧,你要吃什么?”
刘顺说:“红烧肉一碗,鸡一只,桂花鱼两条。就这样吧!”
刘妈开始做饭。
妈妈在切肉、剁鸡。刘顺躲在外面偷看,得意地笑了。
睡梦中的刘顺,脸上现出开心的笑容。
这时,大风刮起,尘土飞扬。
流浪汉接二连三坐起,一阵清风袭来,报纸翩翩起舞,飞往各个角落。大家没有争抢,各自随意收拾几张,任由其它报纸随风飞扬。
刘顺惊起,美梦结束了。
刘顺快速把报纸叠好,装进一只塑料袋。
豆大的雨水洒落下来。刘顺拧着塑料袋,冲进了雨中。
火车上。
火车持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车厢内,刘顺的爸爸靠在椅子上发呆。
火车站,广场边,刘顺跑到小店门口,双手抱肩很冷的样子,靠墙坐下,这里已坐了几人。
旁边有人在打电话。刘顺看了看,脸转向一边泪水夺眶而出……
有人担着棉被叫卖。
有人问:“棉被多少钱?”
答:“十元。”
那人付了钱,买了一张小小的薄薄的棉被。
刘顺掏出裤兜里的钱,一张张整理:还有两张十元的,一张五元的,几张一元的。
刘顺起身,走到卖被子的人那里付十元钱,接过一张被子。
一张裸絮的棉被,很小很薄。刘顺说:“这么小啊?”
卖被子的人说:“十块钱啊,小朋友,能买到什么啊?”
刘顺打开被子翻转着看了看,后悔的表情抱着棉被转身离开。
光州火车站,传出高音喇叭的广播声:“接车员请注意,接车员请注意,从北山开往光州的4871次列车已进站,从北山开往光州的4871次列车已进站,停靠在第七站台,停靠在第七站台,请做好接车准备,请做好接车准备。”刘爸也在这趟列车上,他是来寻找刘顺的。
小店旁,刘顺靠着墙用被子包裹着身体,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
刘顺心想:“北山到光州?这趟车可以路过我的家乡啊,如果我赚到钱了当了大老板,也要坐这趟车回去。”
火车站内,旅客陆续下车,刘爸也下了车。
人群拥挤着向外走,刘爸夹在中间向验票出口慢慢移动。
小店旁边,刘顺和几位陌生人靠墙坐在地上。出站口人流涌出来,从小店门外经过。
几位旅店拉客妹正在拉客,一位旅客从拉客妹身边走出。
突然刘顺现出惊讶的表情,睁大眼睛打量着这位匆忙路过的旅客。
几位旅店拉客妹正在拉客。
刘顺眼睛一亮,心想:“这位旅客不就是常在我们学校门口接学生的那位家长吗,在学校门口见他几次了,这世界真小啊。”
他回忆:
学校放学了,学生涌出校门。
刘顺与吴天翔走出来,见一男子骑在摩托车上,向校园里面张望着,那位男子与火车站出来的这位一模一样。
回忆结束。
刘顺心想:“要是在这里看到爸爸妈妈出来,那该多好玩啊。”
刘顺泪眼模糊,用袖子擦拭着眼泪。
很不巧,这时刘爸已朝这边走来。
几位旅店拉客妹挡住了行人,也挡住了刘爸。刘爸几人被拉客妹带着向大巴车走去。
刘顺的视线距离刘爸只有十几米远,他在观看另外一家拉客妹与客人纠缠不休的场面。
另外一边刘爸夹在人群里,被拉客妹带上了车。
刘顺转过头来,看着刘爸刚上去的那台车,心想:“拉客真容易啊,要是我能帮他们拉客人就好了。”
一位拉客妹从车上下来,又来到人群中拉客,她越来越近。
刘顺爬起怯怯地走过去想开口,试了几次,拉客妹被客人包围,太忙。刘顺没开口。
拉客妹与客人分开后刘顺喊道:“姐姐,我帮你拉客好吗,先不要钱,做好了再随便你给点儿好吗?”
拉客妹看了看说:“你会吗?”
刘顺说:“我会呀,看都看熟了。广亿旅店,60元,免费接送,广亿旅店,60元,免费接送,马上上车,对不对?”
拉客妹一笑,问:“你是哪里的,这么小,不读书,来这里干嘛?”
刘顺说:“我爸爸妈妈离婚了,不要我了。”
说话间,对面来了两拨人,拉客妹赶紧给刘顺一张广告牌,两人分头拦截。
拉客妹的客人没拦住。刘顺的客人已上钩。
拉客妹赶来,与刘顺前呼后拥,招呼客人向大巴车走去。客人笑呵呵地往前走,到了车门口,刘顺正要上车,拉客妹叫住刘顺:“你快去拉客,后面还有很多客人。”
刘顺答:“哦”,乐滋滋地掉头就跑。他与爸爸只差一步之遥就见到了,可惜又已错过。
拉客妹把客人交给车内的服务员,转身离去。
车内刘爸坐立不安要下车。服务员道:“先生请坐请坐,马上就走马上就走,一分钟一分钟。”
刘爸犹豫的表情,说:“我现在不想走了,我还要找人。”刘爸下了车,前后观望,往天桥方向走去。
火车站出口处,拉客妹拦客失败。刘顺拉客成功又带来三人。
拉客妹、刘顺、还有三位客人,大家有说有笑,向大巴车走去。
刘顺笑呵呵地,边走边观看这些说话的客人们。夜色的灯光下刘爸的背影在走动,可惜彼此都没有看到。
把客人送上车,拉客妹与刘顺又返回。拉客妹问:“你就睡在这里吗?”
刘顺手一指,答:“是的,就那边,你看。”
拉客妹说:“去旅店住吧,我们那里有地方睡,不要你的钱好吧?”
刘顺乐滋滋的样子,道:“好啊好啊,那谢谢了,我会帮你们做事的。我刚买了一张破被子,太小了我把它扔掉算了。”
拉客妹摸了摸他的头,笑了。
刘爸来到天桥下,站着察看着桥下的流浪人。
这里正是刘顺之前睡过的地方,又有了许多流浪人在睡觉,刘爸仔细察看:流浪人的脸、胡子、衣服、破鞋、袋子……脏兮兮的。
刘爸点燃一支香烟,吐出满口的烟雾,默默转身向大巴走去。
刘顺提着自己的袋子,与拉客妹一起又带来了四位客人上车。
有客人在客车上发牢骚:“老板,你们到底走不走啊?”“说了一分钟,都十几分钟了,怎么还不走啊?”“我下去算了,不去了!”有人站起来。
司机说道:“就走就走,您坐下坐下,就走就走。”
司机拧钥匙,发响了汽车,灯光射出。
刘顺和拉客妹刚坐好,汽车开始启动向前驶去。
刘爸看到大巴开始启动,赶紧跑过来。这时后面一台大巴车开过来,停在了前一台车的位置。刘爸止步看了看,回头找了个石凳坐下。
夜色中的火车站,多个角落都有旅客滞留 ,坐着的、站着的、睡着的、相拥的。
汽车穿梭,发出嗖嗖的声响。
广场西边,刘爸慢慢走着,对着人群察看。广场北边,刘爸慢慢走着,对着人群察看;广场东边,刘爸慢慢走着,对着人群察看;广场南边,刘爸慢慢走着,对着人群察看。
刘爸坐在石凳上垂着头,双手抱头手指插进头发里,十分沮丧的样子。
刘爸来到一条小巷,刘爸慢慢走着。
刘爸问扫地的大爷:“大爷,请问这两天您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吗?这么高,瘦瘦的,平头,穿蓝色外套,灰色裤子,白色球鞋。”刘爸的手比划着。
远处一位残疾人拄着拐杖,正慢慢走来,残疾人正是让留下刘顺吃过饭的人。
大爷摇头,说:“这两天没有。”大爷继续扫地,不再理他。
刘爸来到小店门口问老太太:“奶奶您好,请问您这两天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吗?这么高,瘦瘦的,平头,穿蓝色外套,灰色裤子,白色球鞋。”刘爸的手比划着。
老太太想了想,摇头。
刘爸来到早餐店门口问老板娘:“嫂子,您好,请问您这两天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吗?这么高,瘦瘦的,平头,穿蓝色外套,灰色裤子,白色球鞋。”
老板娘皱着眉头沉思的表情,道:“哦,上个月,上个月好像有一个,不知是不是您要找的小孩子哦。”
刘爸苦苦一笑,道:“哦,不是他不是他,没那么久,谢谢了。”
刘爸继续往前面走,边走便问。
后面,残疾人拄着拐杖走过来,在早餐店坐下,他正是卖书和光碟的那位残疾人,他曾经叫刘顺去吃过饭。
刘爸向前走着,又停下继续问。
早上,街道。
一家旅店,住舍内,拉客妹正要出去。
旅馆走廊,一中年女人走来,中年女人对拉客妹说:“慧慧啊,就起床啦?”她走进拉客妹的宿舍。
刘顺正巧从隔壁房间出来,看到了中年女人,止步想了想,然后蹑手蹑脚向房门靠近。
拉客妹看到老板娘笑笑,道:“哦,是啊,老板娘这么早啊。”
老板娘望着她,说:“听说你带了一位小男孩来了,人呢?”
刘顺躲在门口偷听。
拉客妹莞尔一笑,春风满面的表情,说:“哦,是的,那是个流浪的孩子,拉客可厉害了,简直就是个天才呀,呵呵呵,我服了他了,他还在隔壁房间睡觉呢。”
刘顺躲在门口偷笑。
老板娘严肃的表情,道:“流浪的孩子?这不行啊,你看,人家小孩子来历不明啊,家长一定很着急的,要是家长怪罪下来,那就吃不了兜着走啊。再说要是同行知道了,会投诉我们滥用童工的呀。”
拉客妹慧慧突然收起了笑容,道:“那么严重啊?”
刘顺站直,眼泪汪汪。
宿舍内,老板娘严肃的表情,道:“是啊,这事儿说大就很大,说小就很小,咱们不能留他呀。”
俩人正说着,后面传来喊声:“老板娘!”俩人回头只见刘顺泪水涟涟跪在门口哭泣,老板娘和慧慧惊呆的表情。
刘顺号啕大哭道:“老板娘,留下我吧,我不要钱,我会好好干活的,我不要钱,有地方住就行了,呜呜呜呜……”
老板娘惊呆的表情,眼里泛着泪花看着慧慧。慧慧赶紧扑过去,泪流满面要抱起刘顺。
刘顺大哭着拼命推开慧慧的手不肯起来。刘顺哭着说:“不,不要,我要留下来,老板娘,姐姐,我要留下来。答应我好不好,我不要钱好不好啊,答应我好不好啊,呜呜呜呜呜……”
慧慧喊道:“起来,你起来啊,姐姐帮你想办法,听到没有啊,起来呀!”
老板娘嘴角微微颤抖,噙着眼泪情不自禁的样子。她突然捂住嘴巴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俩。
慧慧站起指着他吼道:“顺子你起来,不然我不管你了,老板娘也不会管你的,从此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刘顺无助地观望着她俩,惊恐的表情,一边抽泣一边站起来。
三.远在天涯
慧慧掏出一把零钱塞在刘顺手里,刘顺抓着零钱伤心地哭。
慧慧说:“你先走吧,咱们晚上到火车站出口见面,姐再帮你想办法好吗?”
刘顺捏着钱哽咽着,道:“嗯,呜呜呜,嗯。”
刘顺捏着钱转身,一步一步离开,慧慧抹着眼泪。老板娘双手抱胸低头不语。
火车站,小饭店里,刘爸坐在桌前低垂着头,看着地板发呆,桌上筷子横在一边,一碗饭只吃了一半。
刘爸脸上现出了胡茬,十分委屈的样子。
刘爸抬头,看了看服务员,道:“服务员我买单。”
服务员走来。刘爸递过一张百元钞票,服务员接过,拿出零钱数着。刘爸问:“小姐,麻烦问你个事儿可以吗?”
服务员浅浅一笑说:“好的,您问吧。”
刘爸问:“这两天您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吗?这么高,瘦瘦的,平头,穿蓝色外套,灰色裤子,白色球鞋。”
服务员递给他零钱,浅浅一笑说:“不好意思先生,我没看到。”
刘爸接过零钱,不再说话。
刘爸来到小巷子,小巷子里人来人往。他看到:小巷子前面围了很多人。
刘爸走过去,踮着脚看,又绕到后面踮着脚看。
人群中间,一位残疾人坐着,地面铺着一张大海报,他在卖书和光碟,海报上写着价格:二十元一份。
旁边,与残疾人是一伙的小青年对刘爸说:“买吧,我俩一人买一本吧?”
刘爸笑笑,说:“贵了,书店买这样的书,只要十五元,买得多,可能八块就可以买到。”
有几位旅客听了将信将疑,当即扔下书离去。
残疾人生气了,吃力地站起来,“啪!”地打了刘爸一记响亮的耳光,刘爸被激怒,指着残疾人问道:“你打人?”
小青年和另外两人围过来,抱的抱,踢的踢,打的打,刘爸拼命反抗,却被打倒在地。
三人拳打脚踢打了一阵,累了才罢手。
一辆的士车过来,残疾人招了招手,移动拐杖上车,大家也上了车离去。刘爸坐起擦拭着嘴唇上的血迹,吐了一口唾沫。
刘爸电话响铃了,刘妈在拨打刘爸的电话。客厅里坐着几位客人,个个愁眉苦脸。刘妈憔悴的样子对着电话问道:“怎么样啊,有消息了吗,啊?”
刘爸听着电话,一只手擦拭着嘴唇,手背和嘴唇上都有血迹。刘爸压抑着愤怒的表情,疲倦地小声说:“还没找到。”
刘妈哽咽着说:“那,你一定要找到他啊,要想办法啊,报警吧,啊,不能再等了他手上没钱了,会出问题的呀,要是你找到了他,别再打了,也不要骂他了,啊,我们不能失去儿子呀,呜呜呜呜……”
刘爸听着电话,现出不耐烦的表情,道:“好啦好啦,烦死了!”挂机。
刘爸不服气的样子,慢慢向前走去。
街道边,刘顺抽泣着,一步一步往前移动,他走进了小巷子。
刘顺走着,快到残疾人摆摊的地方,站住了,现出惊讶的表情,他盯着前方:残疾人摆摊的地方已空无一人。
刘顺四处张望。
小酒店里,残疾人一伙坐在里面喝茶,都有心思。刘顺怯生生地走来,看着他们不敢出声,坐了下来。
残疾人说:“下次开工的时候,如果再有人捣乱你们抓住他就行了,不要你们打,打那么重会打死人的。”
刘顺说:“老板,谁捣乱让我打吧?”
残疾人看了看刘顺说:“对,让小孩子抽他几个耳光。”
刘顺欣慰一笑,挠着后脑勺。大家都笑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小青年瞅了刘顺一眼说:“今天有人捣乱,没赚到钱,你明天再来吃饭吧。”
刘顺看着他们,说:“哦,好。”
刘顺起身,三步一回头慢慢走出饭店。
刘顺走过去,买了一个大面包,一瓶矿泉水,他边吃边走。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人,刘顺飞快追过去。
前面一黑衣男子与一女子并肩同行。刘顺跑近喊道:“老板,老板!”
黑衣男子气愤的样子,道:“谁是你老板啊?”
刘顺喘着粗气笑笑说:“你啊,你是我老板啊!”
黑衣男子冷冷地说:“你看错人了。”手搭在女子肩膀上,转身要走。
刘顺赶紧跑到前面说:“没看错啊,老板,你是我的老板呀。昨天在饭店,我们俩一起吃饭,是我出的钱……”
“啪!”男子给了他一耳光,吼道:“他妈的,你瞎扯什么,老子不认识你!”
刘顺捂着脸,噙着泪道:“你为什么打我,你不认我啦?昨天吃饭……”
黑衣男子抓住他,用力把他往旁边一推,刘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地上掉了一块咬了几口的面包,上面沾了灰尘,一瓶矿泉水在流水,旁边有只矿泉水瓶的盖子。刘顺歪坐在地上伤心哭起来,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满脸不解的表情。
小酒店内,残疾人和他的伙伴们还坐在里面喝茶。刘顺抽泣着走进小酒店,手擦拭着眼泪。
大家瞪着他。
残疾人问:“小逼仔,你怎么啦?”
刘顺压抑地说:“有人打我了,呜呜呜呜……”
残疾人问:“打你,为什么打你啊?”
刘顺哭着说:“有个老板说要帮我找工作,呜呜,我请他吃了饭,他要我等,呜呜,呜呜,刚才我又看到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我跑过去叫老板,呜呜,他不认我了,呜呜,还打了我一个耳光,呜呜,呜呜……”
残疾人说:“哎呀,他妈的,那是什么老板啊,那是骗子,以后你要和谁打交道先告诉我,听到了吗?”
刘顺说:“好,呜呜……”
旁边,小青年笑了起来,其他人现出不屑的表情。小青年说:“玩去吧,下次看到那个人,你来告诉我,老子帮你出气。”
刘顺哽咽着说:“好,呜呜……”他转身慢慢向外面走去。
千里之外,刘顺的妈妈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擦拭眼泪,正在抽泣。妹妹端来红枣鸡汤,道:“姐,不吃东西不行啊,喝点鸡汤吧。”
刘顺的妈妈哽咽着说:“呜呜呜呜呜,不,不吃,呜呜呜呜呜,我不吃,呜呜呜呜呜……”
火车站旁,小街,刘爸仔细地扫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走一会儿站一会儿,时不时地询问。
火车站,刘顺靠墙而坐,观看来往的车辆。
一辆大巴车开来,刘顺惊讶地站起。
车门打开,下车的两位是另外一家旅店的拉客妹。其中一位指着刘顺在说着什么,愤恨的表情。另一位边听着,一边顺着她指的方向盯着刘顺。
刘顺现出迷惑的表情。这时火车站传出广播声:“接车员请注意,接车员请注意,从上海开往光州的3638次列车已进站,从上海开往光州的3638次列车已进站,停靠在第五站台,停靠在第五站台,请做好接车准备,请做好接车准备。”
广场,另一辆大巴车开过来,停在了刚才那台车的后面。
刘顺看过去。
拉客妹慧慧从车上跳下,向这边跑来。刘顺迎着冲过去,喊道:“姐!”
慧慧笑笑道:“你来多久啦?”
刘顺说:“来很久了,一直在等你呢。”
慧慧手搭在他肩膀上,边走边说:“哦,你吃饭了吗?”
刘顺快乐地点头,说:“吃了。”
慧慧问:“你今天准备睡哪里呀?”
刘顺抬头嗫嚅地说:“还没想好呢。”
慧慧没了笑容,说:“这样吧,你今天拉一个客人我给你三块钱,赚到钱了,你再买一张被子,先在这里住着,我过两天再帮你想办法好吗?”
刘顺感激地说:“嗯,谢谢姐姐,我赚到钱了一定报答你。”
慧慧感动的表情,摸着他的头说:“姐不要你报答,姐只要你平安,知道吗?”
刘顺垂下眼睑,点点头说:“嗯。”
火车站,出口,人群走出。
刘顺赶紧抢过慧慧手里的一块广告牌跑向人群,高高举起,站在了另一家的拉客妹身边。
刘顺对着人群喊道:“广亿旅店,70元,免费接送,广亿旅店,70元,免费接送,马上上车。”
一男子问道:“车在哪里啊?”
刘顺一指,道:“就在这里,马上走马上走。”
旁边的一位竞争对手拉客妹道:“我们旅店只收60元,我们旅店只收60元,马上走,马上走。”
男子看了看这位拉客妹,回头又看了看刘顺,对刘顺说:“走吧,带我上车。”
旅客出站口,刘顺带着旅客向大巴车走去。
远处,那位竞争对手拉客妹很生气,愤怒地指着刘顺,在一小青年耳边嘀咕着,小青年认真听,点点头。
慧慧还站在那里对客人吆喝着。刘顺跑来,对慧慧说:“姐,我刚才拉的客人可以收70元,他答应了,我与车上的服务员说好了。”
慧慧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小鬼,你真行!”
刘顺呵呵地傻笑,又挤进人群吆喝起来。
有几位客人围着另一家的两位拉客妹,拉客妹道:“60一位,马上就走。”
客人听了继续往前走。
刘顺赶来拦着旅客,喊道:“叔叔,叔叔,广亿旅店,70元,免费接送,广亿旅店,70元,免费接送,马上上车。”
旅客围着他,有人问道:“车呢?”“你们旅店环境好不好啊?”
刘顺一指,道:“环境很好,很漂亮的。车就在这里,来来来,马上就走,走吧走吧。”刘顺边说边指着大巴车往后退。
旅客们跟着他走。慧慧跑过来,一起向大巴车走去。
一位竞争对手看着刘顺,气愤的表情。这时另外一位竞争对手与一小青年走来,边走边嘀咕,对刘顺这边使眼色。
刘顺对竞争对手的反应全然不知。
千里之外,刘顺家。室内,刘妈坐在沙发上抽泣,妹妹眼泪汪汪地扶着她,哽咽地劝道:“姐,不要这样啊,你会病倒的。”
刘妈哭出声音来,道:“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呜呜呜呜……”
妹妹流泪道:“姐,你就,放心吧,姐夫,会找到他的,他那么小,又聪明,又招人喜欢,谁都不忍心伤害他呀。”
刘妈倒在沙发上,更伤心地哭起来。
夜晚,火车站。
广场,小店旁,几人靠墙而坐,刘顺也坐在那里。有人担着被子走来,叫道“卖被子勒,十元一张啊,快买啊,等下就没了啊。”
刘顺站起来,喊道:“我要。”
卖被子的答道:“好的,就来。”
远处两位小青年在偷偷议论什么,神情诡异,还偷偷往刘顺这边看了看。
卖被子的人担着被子,在小店门前放下,刘顺交了钱,选了选,又站起,对卖被子的人看了看,失望的表情。他还是选了一张被子,来到墙边。刘顺用被子包裹着身体,坐了下来。
大巴车开动,慧慧朝刘顺摆手喊道:“你就在这里啊,先等一会儿啊,我等下就来。”
刘顺喊道:“好,我等你来!”
大巴车离去。
旁边那两位小青年分开,一人向刘顺走来。
小青年金大奎走到刘顺身边问道:“小朋友,你要找工作吗?”
刘顺抬头眨眼,问道:“什么工作啊?”
小青年盯着他道:“我饭店要人洗碗,看你做不做。”
刘顺脸上露出了笑意问:“好啊好啊,多少钱一天啊?”
小青年笑笑,脸上现出叵测的表情道:“三千元一个月,如果你做得好,还可以加。”
刘顺扬起脸问:“那吃饭和住宿呢,要钱吗?”
小青年金大奎笑笑,脸上现出叵测的表情,道:“吃饭和住宿要什么钱哪,不要不要,你就放心吧。”
刘顺说:“好啊,不过,要等下才行,我要和慧慧姐说一声然后再去。”
小青年道:“好的好的,不过,你现在要先去报个道,然后马上回来。不然一旦别人先报道了,就没你的份了。你看怎样,去还是不去啊?”
刘顺犹豫的样子,道:“哦,那有多远啊,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你可以送我回来吗?”
金大奎狡黠地一笑,道:“那当然了,你以后就是我们的员工了,我很快就送你回来的,十五分钟就来了,怎样?”
刘顺想了想,道:“那好吧。”刘顺开始收拾行李。
小青年道:“这个不要拿,”他对着旁边两位妇女说:“你们帮他看着行李,他马上就来的,好吧?”
两位妇女观察着他们,都点头。
刘顺放下,说:“谢谢阿姨啦。”
刘顺随着小青年上了一台的士车,的士车消失在夜色中。
的士车进入小巷,路过残疾人摆摊的地方,又拐进另外一条小巷,转弯停下。
刘顺看了看,问:“大哥,是这里吗,怎么没看到饭店啊?”
金大奎道:“别急啊,我们的经理在这楼上,我们上去和他谈一谈吧。”
刘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笑,道:“哦。”
金大奎带着刘顺上楼。楼上,长长的走廊,一排简陋的出租屋。小青年敲门,门开了。里面还有一位小青年,站在门口笑笑,喊道:“进来进来。”外面的小青年推着刘顺的头,俩人进去关门。
金大奎拿出一把大锁,把门反锁上。
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刘顺现出惶惑的表情。
小青年金大奎露出凶狠的表情,打开里面的一间房,对刘顺吼道:“进去!”
刘顺一怔,惊恐的样子,瑟缩地问道:“哥,你们不是要谈工作的事吗,我不要钱,只帮你们做事好不好?”
金大奎走近抬脚踢过去,刘顺一个踉跄差点被踢到。小青年付洪涛冷笑道:“妈的,不要钱?哼哼,老子会给你钱?”
付洪涛拿一根钢管挤过来要打刘顺,金大奎阻止了。
刘顺吓得往房间里面退,左看右看,眼泪汪汪,委屈的样子,惊恐地看着他俩。
三人都进了里面一间房。付洪涛冷冷骂到:“他妈的,谁叫你在火车站混的,啊?”
刘顺恍然大悟,带着哭腔道:“哥,我不敢了,我就回家去的,哥对不起啊,我不混了,我回去……”
金大奎吼道:“跪下!”
刘顺委屈的样子,抽泣着,慢慢屈膝跪下去。
付洪涛走近,“啪”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
刘顺哭起来,喊道:“哥,我再也不敢了,我回去,呜呜呜,我回去啊,呜呜呜……”
付洪涛问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来吗?”
刘顺泪水滂沱哽咽道:“我,呜呜呜,没交保护费,没拜大哥的码头,呜呜呜……”
付洪涛道:“这就对了,火车站一带我大哥是老大。”洪涛对金大奎偏了偏头,金大奎一副淫笑的表情。
火车站。
旅客出口外,竞争对手正在笑呵呵地拉客人。
一辆大巴车驶来停下。
大巴车开了门,慧慧下车。
慧慧开心地朝小店跑来,突然她愣住了,现出疑惑的表情。
她看到刘顺的被子和袋子放在墙边,人不见了。
慧慧赶紧跑过去,问旁边的妇女:“阿姨,刚才坐在这里的小男孩呢?”
一妇女回答:“他跟一位小青年走了。”
慧慧现出惊讶的表情,道:“啊,他们认识吗?”
妇女答:“好像不认识,小青年说自己是开饭店的,要带他去洗碗,先去看看,三千元一个月,还包吃包住,我们也不相信,这么好的事为什么非要一个小男孩去呢,但是我们也不敢说什么,怕报复。”
另外一位妇女道:“他们说好十五分钟就来的,现在估计,也有半小时了吧。”
慧慧惊讶、紧张的表情,赶紧回头跑到大巴车门口,对里面的服务员说了一番话,服务员下车接过了她的广告牌。
广场另一边,刘爸疲惫地走着,四处张望。
刘爸路过小店门口,看了看坐在墙边休息的妇女:妇女旁边,有只塑料袋,还有一张新被子。
刘爸又看到火车站远处,一小孩的背影在晃动。
刘爸立即向那边跑去。越跑越近,刘爸止步一看,发现他不是刘顺,而是一位矮小的成年人。
四.虎穴求生
慧慧又跑过来了,在刘爸面前跑过。
慧慧来到小店门口,拿起刘顺留下的被子看了看,想了想又放下。慧慧弯腰捡起刘顺的袋子。
旁边,两位竞争对手看着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小巷子。出租屋,二楼里面一间,房内,刘顺跪着,眼泪汪汪,哭道:“大哥哥,放我出去吧,我不混了,我不去火车站了,求你们放了我吧?”
金大奎猛踹一脚,刘顺歪倒在地。金大奎吼道:“吵什么啊,老实点,不老实就关你一辈子!”
付洪涛走进来,一手卡住刘顺的喉咙,问道:“老实不,嗯?”
刘顺呛咳起来,道:“我老……实!”
小青年道:“我住在隔壁房间,你就跪在这里,别动,不许出声知道吗?”
刘顺小脸憋得通红,呛咳着,惊恐地点头。
付洪涛松手道:“如果不老实,就掐死你。”
刘顺小脸憋得通红,很难受地呕吐了几下,呛咳着点头。
千里之外的医院,走廊,护士、医生匆忙走来走去。
病房里,刘妈躺在病床上。刘妈脸色蜡黄,面容憔悴,眼神呆滞。其妹妹背对着病床低着头,手捂着嘴巴泪水涟涟。
深夜,火车站,两位小青年准备行窃——正是关押刘顺的那两位,鬼鬼祟祟,暗地观察周围歇息的旅客。
远处停着一辆的士车,车内司机在抽烟。忽然司机现出疑惑的表情,注视着这两位小青年。
一对夫妻提着两只大包裹向天桥走来。
天桥下,夫妻俩找了一块空地,男子在地上铺报纸,女子拿出几件衣服垫上去,女子打开大包裹从里面掏出两个小包裹,放在前端做了枕头。
小夫妻挤在一起开始睡觉。
金大奎向这边偷看,向小夫妻靠近。
远处付洪涛在防风,东张西望。
金大奎轻手轻脚越走越近。那位脏兮兮的流浪人,依然笑呵呵地张开嘴巴,望着前面睡觉的夫妻。
金大奎慢慢弯腰,手伸向女人头下的包裹。
远处停着一辆的士车。车内,的士司机正观察着这惊险的一幕。
另一辆的士开来,停下,的士司机对着话筒喊道:“我到了火车站……”
又一辆空的士车驶来,车里传出喇叭声音:“火车站有人想偷包,我们抓住他吧。”一司机回答:“好的好的,在哪里?”喇叭里又传出声音:“好的好的,我们赶过来。”“在哪里在哪里?”“天桥下,三号通道口附近。”“来了来了。”
金大奎的手已伸向女人头下的包裹,猛地一拉,拔腿就跑。
女子一惊,摸了摸,猛坐起,往四周看了看,赶紧推身边的男人,两人站起惊慌失措的样子,向四周张望。
窃贼同伙付洪涛背对着他们,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
后面,车流如梭。
男人看到远处有人闪过。赶紧向前追去,男人喊叫着:“站住,小偷,站住!”
的士车司机对着话筒喊道:“来了来了,大家快过来,三号通道口,三号通道口。”
一辆的士驶来;一辆的士掉头;又有两辆的士驶来。
金大奎跑到一辆的士车旁,打开车门,盗贼喊道:“快走,去那边!”
司机看了看,拿出钥匙,插入方向盘下启动。
汽车“呜呜呜呜”几声,熄火了。
司机又启动,汽车“呜呜呜呜”几声,又熄火了。
金大奎坐在车上狠狠地瞪着他,吼道:“哎呀,你怎么搞的呀?”
远处一位中年男子边喊边追了过来。
车内司机看着金大奎,表情怪怪的,继续拧钥匙,汽车“呜呜呜呜”几声,熄火。
金大奎赶紧伸手开门要下车,门却打不开。小青年金大奎狠狠地瞪着他骂道:“快开门!”
司机瞪了他一眼打开车门,自己下了车。
金大奎怒目圆睁,瞪着他喊道:“这边这边,快,快开门,这边!”
司机对他做了个滑稽的表情。
金大奎掏出一把尖刀,向主驾驶室爬去,司机赶紧关门顶住。
许多的士车开过来,司机们纷纷下车,手里抓着工具跑过来。大家围住了的士车,把车门顶住。
那位被偷的旅客已跑来,气喘吁吁,对车内看了看,喊道:“他是小偷,他偷了我的包,那包是我的,那个包是我的!”
大家举着工具,对车内喊道:“把刀丢到后座,把刀丢到后座!”
金大奎不理会,紧抓着尖刀,狠狠瞪着喊话的人。
司机狠狠瞪着金大奎,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金大奎怒不可遏,眼睛瞪着前方。
有人喊道:“我报了警,警察马上就到。”
许多人围着的士车,几位警察快速赶来。
车内,金大奎靠着椅子,痴呆的样子,看着前方。
有几位旅客站在旁边看热闹,小青年付洪涛也在。
几位警察冲上车,按住小偷,给他戴上了手铐。
小巷子。出租屋,室内,刘顺爬起来,跛着脚走到门边,拉门,拉不开,趴下,对着门底下的破损口看了看。
门底下的破损口,可见外面的房间:墙角的椅子上有一瓶矿泉水,还有一根钢管倒在门外。
刘顺口渴了。刘顺把手伸出去抓钢管,没够着。
刘顺取下皮带,伸出去,皮带在钢管上搭来搭去,无法将钢管搭过来。
刘顺收回皮带,把皮带穿入锁扣,拉长,在前端留下一个套环,再次将皮带伸出去。
皮带在地上游移,皮带套环刚好搭在钢管的端口上,刘顺一拉,滑落了,钢管向这边移动了一点。
刘顺继续伸出皮带,皮带在地上游移,皮带的套环又搭在钢管端口上,刘顺一拉,又滑落了,钢管又向这边移动了一点。
刘顺伸手向外捞钢管。
钢管已经靠近门边了,刘顺的手指还差一点点就能触到。
出租屋,门外。
突然门外的走廊里,出现了刘爸的身影,不巧刘爸租的房子,正是儿子房间的隔壁一间。
刘爸到了隔壁门口,开门进去了。
隔壁出租屋,刘顺再次拿出皮带伸出。
皮带在地上游移,皮带套环刚好搭在了钢管口上,刘顺一拉钢管发出“哐啷啷”的声响,被拉到了门边。刘顺伸手抓住钢管拉了进去。
刘顺兴奋的表情,他用钢管插进门底下的破损口用力撬,门发出吱吱的声响。刘顺调整方向再次用力撬。
这时楼下开来一辆的士车,车停下。下车的不是别人,正是付洪涛。付洪涛对司机说:“师傅你等一下,我上去拿点东西,两分钟就下来。”
司机坐在的士车内喊道:“快点啊!”
小青年付洪涛道:“好嘞!”付洪涛匆匆上楼。
付洪涛拿出钥匙开门,出租屋的门打开了。
小青年付洪涛进去,直接打开柜子,提出一只袋子。里屋门关着,门下破损处一支钢管正在慢慢抽回。
付洪涛又匆忙转身,拿出钥匙打开了里面一间房门,看到刘顺低着头还跪在那里。
付洪涛对刘顺说:“你老实点,在这里好好待着,等我换一个地方租好房子再来接你,不许喊叫,我们老大还住在隔壁房间,听到了吗?!”
刘顺说:“听到了,大哥,我口渴,想喝水。”
付洪涛吼道:“别说话,老实待着!小心老大听到了过来打死你。”
刘顺低下头,不再说话。
隔壁,门开了。走廊,刘爸走了几步,看了看,前面有间出租房的门没关紧。
付洪涛提起两只大包裹出来,放下,锁好门。他提起包裹匆匆离去。
刘顺站起,蹑手蹑脚,来到门边听了听,又趴下对着门底下的破损口看了看。
刘顺拿起钢管插进门底下的破损口,努力撬,加力,使劲!“啪!”地一声,门板破了一块。刘顺吓了一跳,赶紧丢掉钢管“哐啷”一声,他惊吓万分又跪到了原处。
刘顺侧耳听了听,又站起,走到门边趴下听了听,外面没动静。
破损的门洞已大了很多,成了长方形的口子。
再次刘顺撬着钢管使劲,“啪”地一声,又断了一截。
刘顺掰开断了的木板,趴下看了看,用脑袋试了试,门底下的破损处,几乎能伸进一个头。
透过门底破损处看外屋,可见一把木椅子,椅子上面有瓶矿泉水。
隔壁,刘爸路过关押刘顺的房间,心事重重向前走去。
刘爸下楼,看到一辆的士车。
付洪涛刚把包裹塞进后备箱,正要伸手开车门,刘爸已站在车门口。刘爸问道:“先生,请问您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吗?这么高,瘦瘦的,平头,穿蓝色外套,灰色裤子,白色球鞋。”
付洪涛惊恐的表情,睁大眼睛问:“你是……”
刘爸说:“我是他爸爸,孩子的同学说他来了这里,我找了几天找不到啊。”
付洪涛一惊,诡异的表情,又一笑,问:“你,也住在这里吗?”
刘爸答:“是啊,我们住在同一层楼,我看到你几次了。”
付洪涛疑惑的表情,说:“哦,昨天,我在火车站见过一个小孩,和你说的很像,不知道是不是他,这样吧我带你去,帮你找找看。”
刘爸一惊,激动不已,道:“啊,是吗,好的好的,谢谢谢谢,太好了太好了。”
付洪涛眼珠子一转,道:“好啊,上车吧。”
刘爸卑躬屈膝的样子,与他一起上了车。
的士车掉头,离去。
火车站。火车站派出所内,小青年金大奎被手铐铐着。
这时,来了两位警察。金大奎睁开眼睛,看着警察没说话。
一位警察问:“干这行多久啦?”
金大奎傻傻的样子:“什么哦?”
警察道:“你干小偷这行,干了多久啊?”
金大奎傻傻的样子,道:“我第一次。”
警察说:“第一次?走,带我们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吧。”
一警察打开铁门上的手铐,又铐住了他的双手。
两名警察带着金大奎走出。
金大奎被押着上了警车,警车启动。
火车站。付洪涛站着发呆,刘爸帮他提着一只包裹说:“走吧?”付洪涛一怔,看了看刘爸,向火车站走去,刘爸紧跟其后。
寄存处,付洪涛把两个包裹寄存。
两人来到火车站售票厅门口,付洪涛说:“昨天就在这里,我见到了那个小孩。”
刘爸惊愕不已,睁大眼睛问:“他是一个人吗?”
付洪涛望着远处,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刘爸望着他,着急的样子。突然刘爸现出顿悟的表情,苦苦一笑道:“哦哦,我们找家饭店坐坐,走走走。”
两人向西边走去。
千里之外,医院。
病房内,刘妈躺在病床上泪水顺着眼角滑下,落在白色的枕头上。
护士换了吊瓶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回去后要多吃点东西,不吃是不行的,免疫力下降会生大病的。”
妹妹看着刘妈说:“听到了吗,再不吃东西,会生大病的。”
刘妈头歪在一边,鼻孔动了动又抽泣起来。
火车站,小街,饭馆里面坐了很多人。
饭馆服务员走来迎接刘爸与付洪涛。不巧,刘爸坐在好心人曾坐过的椅子上,这里曾有好心人帮助了他的儿子。
老板娘与客人在说话。
刘爸没听老板娘说话,望着付洪涛。付洪涛表情怪怪的不出声。刘爸递过香烟为他点火。
老板娘说:“前几天有位好心人,见一个小孩子可怜,就拿出好多钱给小孩子,大家看了都很感动呢。”
一女客人笑呵呵地答:“还有那么好的人啊,我没见过,呵呵。”
老板娘说:“这不奇怪呢,那小孩子太聪明了,人见人爱呀。”老板娘回忆:刘顺和好心人坐在那里的影像。
老板娘继续说:“他说要在我这里做事,哈哈哈,太好玩了,我差点儿就动心了,就怕人家告我用童工呢。”
有人笑了笑。
刘爸焦急的表情,专注地看着付洪涛。突然,刘爸醒悟的样子,摸了摸裤兜,掏出两百元,递过去,放在付洪涛面前的桌上。
付洪涛瞟了一眼,收好钱。
付洪涛在回忆:三人都进了里面的房间。付洪涛冷冷骂道:“谁叫你在火车站混的,啊!?”
刘顺恍然大悟,带着哭腔,道:“哥,我不敢了,我就回家去的,哥,对不起啊,我不混了,我回去……”
小青年甲吼道:“跪下!”
刘顺委屈的样子,抽泣着,慢慢屈膝跪下去。
付洪涛走近,“啪!”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
刘顺哭起来,喊道:“哥,我再也不敢了,我回去,呜呜呜,我回去啊,呜呜呜……”
付洪涛问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来吗?”
刘顺泪水滂沱哽咽道:“我,呜呜呜,没交保护费,没拜大哥的码头,呜呜呜……”
付洪涛道:“这就对了,火车站一带我大哥是老大。”付洪涛对金大奎偏了偏头,金大奎一副淫笑的表情。
回忆结束。
小饭馆里,刘爸焦急的样子,专注地看着他,问道:“你看到那小孩子在火车站做什么呢?”
付洪涛深深吸烟,吐出来,神秘的样子望着门外,道:“那小孩子当时要买火车票。”
刘爸一惊。恐惧的表情,道:“买火车票?不对啊,他怎么才来就要走呢,他买了哪里的火车票?”
付洪涛眼睛咕噜咕噜转,一笑,道:“当时,我就在他旁边。”
刘爸嗖地站起,道:“啊?!”他惊愕的表情,又缓慢地坐下。
刘爸眼泪汪汪道:“他买票了吗,他要买哪里的票啊?他是穿蓝色外套,灰色裤子,白色球鞋吗?”
付洪涛又深吸一口烟,吐出,神秘的样子,望着门外道:“没错,就是他。因为太小,我看得很仔细。”
出租屋内,刘顺还关在里面。
破损的门洞,越来越大。
透过门底破损处,可看到:一把椅子,椅子上面,有瓶矿泉水。
刘顺拿起钢管,伸出门洞,够不着,又用皮带试了试,还是够不着。
刘顺脱下长裤,用皮带连在长裤上端的一处挂带里,把皮带套成一个圈。
刘顺抓紧两只裤腿,趴下伸到外面房间,用力抛出,皮带差点碰到了椅背,掉了下来。
五.苦海沉浮
刘顺站起脱下外套,再脱下里面的长袖衫,把皮带系在一只袖口上,弯腰用力丢出去,这次皮带刚好套在了椅背上。他轻轻地拉,椅子慢慢地倾斜,矿泉水“咚”地掉下来,滚到了房门外,刘顺站起舒心地笑了。
火车站,广场。小饭店内,许多客人在,刘爸与付洪涛坐着。
刘爸又掏出两百元钱,递过去。
付洪涛瞟了一眼,没拿钱,也不说话。
服务员端来两碟卤菜,老板娘送来了杯子和一瓶九和酒。
付洪涛倒了两杯酒,说:“来来来,一口干!”
刘爸盯着他看了看,仰脖子喝尽。
付洪涛又倒了两杯酒,两人举杯,碰杯。
出租房楼下来了一辆警车,警灯闪烁。一警官下车开门,金大奎戴着手铐下了车。
关押刘顺的房间内,椅子已倒下,一瓶矿泉水掉在地上。
一根钢管探出来,拨动矿泉水,矿泉水瓶子摆了摆。一只小手伸出来,几根手指搭住了矿泉水瓶的后半截。
门外突然传来钥匙声,开门声和说话声。
内屋门洞下,一只手突然缩了进去。
外门开了,两位警察押着金大奎进来,一位警察扫视了着房间,问道:“你有几个同伙啊?”
金大奎低着头说:“我没有同伙。”
内屋里,刘顺一愣,赶紧爬到门口朝外看了看。
金大奎戴着手铐被一名警察抓住,低着头老老实实的样子,站在那里。
突然刘顺大喊“救命啊!”他在里屋拼命撞门。
两名警察听到,拔出了枪支。
警察对金大奎吼道:“把房门打开!”
金大奎开锁,门打开了,一小孩刘顺跑出。刘顺“扑通”跪在警察面前喊道:“警察叔叔,救救我,他是坏人,他是坏人!”警察持枪走进里屋看了看,走出,对外面的警察使了个眼神,外面的警察把刘顺拉起来说:“别怕别怕,警察叔叔在这里,怎么回事?你说。”
刘顺站起,对警察哭诉:“他们说我不该在火车站混,火车站是他们的地盘,就把我骗来关在这里了,呜呜呜呜……”
警察问:“他们?除了他,还有人吗?”
刘顺带着哭腔,说:“还有一个,就住在隔壁房间。”
警察转身,瞪着金大奎,道:“你还不老实,嗯,隔壁还有谁?”
金大奎低着头,说:“他跑了,没在隔壁。”
警察问道:“跑了,他知道你被抓了?”
金大奎垂着眼睑说:“我被抓时,他也在现场。他没住隔壁,我们骗小孩的,担心他吵。”
警察问:“为什么要把小孩关在这里?”
金大奎垂着头道:“小孩在火车站拉客,抢了另外一家旅店拉客妹的生意。”
警察拿出笔和纸开始记录,问道:“另外一家旅店是指哪家旅店?”
金大奎道:“三和旅店。”
警察问:“那拉客妹叫什么名字,你们是什么关系?”
金大奎:“我不知道她们叫什么名字,只是天天见面,常开玩笑,就熟悉了。我们觉得小姑娘长得好很可爱,所以就帮她们。”
警察又问:“你们还有什么计划,准备把这小孩怎么处理?”
刘顺愤恨的表情,紧盯着他。
金大奎沉默,不出声。
警察命令道:“快说!”
金大奎不情愿的样子,开口说道:“我们准备教他偷东西。如果他不配合,就把他卖掉。”
刘顺眼睛睁得老大,恐惧的样子,眼泪汪汪,愤恨地看着他。
警察带着金大奎走出房门,下了楼。
火车站。广场旁,小饭馆,许多客人在。
桌上摆着两只空酒瓶,付洪涛面前又多了几张人民币。
刘爸与付洪涛现出醉酒的样子。
付洪涛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惜啊,火车站我混、混不下去了。”
刘爸垂着脑袋晃了晃,说:“兄弟啊,你说出来,我儿子买的哪里的车票,我还有大买卖给你做,让你赚钱。”
付洪涛眼神呆滞,神情恍惚的样子,道:“什么大买、买卖啊?”
刘爸道:“那边巷子里,卖、卖书的残疾人,那一伙儿,等他们分开,就打!打一个,一千,打两个,两千,三个呢,三千!打!”
付洪涛喷嘴一笑道:“多小的事儿啊,行,走,你带我去,我来办!”
刘爸抬头,眼神呆滞道:“那,我儿子,买了哪里的票?”
付洪涛傻傻地看着他道:“票,可以去锦州啊,锦州,你记住没?”
刘爸苦苦一笑,道:“谢谢啊,啊哈哈,我知道了,他去了锦州。”
付洪涛摇摇晃晃站起来,拍着桌子道:“没错,就是锦州,票,也是锦州的票,走,打人去!”
刘爸看着地板,一副沮丧的表情,猛抬头说:“好,搞死他!”
两人摇摇晃晃出门。
付洪涛打了个饱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外面,突然警车一晃而过。付洪涛侧身看过去。
警车在派出所门口停下。
警察下车,小青年戴着手铐下了车,刘顺也下了车。
刘爸在拉付洪涛的手腕,道:“走啊,看热闹干嘛,走,走,我们打人去!”
付洪涛回头,说:“哦,呵呵,一定,一定!”
两人歪歪斜斜地向前面走去。
派出所,刘顺坐在大厅。
金大奎的一只手被手铐铐在铁门上。
几位警官走来,一位对金大奎说:“咱们去三和旅店,把你说的那两位靓妹抓过来,配合点,明白吗?”
金大奎茫然的表情,道:“知道。”
几位警察押着他一起出门,上了一台警用面包车。
警车停下,车门打开。三位警察下车,一男两女。
车内,金大奎一只手被手铐铐在警车窗口的栏杆上。
另外一家旅店,室内,老板娘在看电视。
电视机显示屏里,显示着刘顺的相片,正在播放寻人启事,播音员播道:“下面播报一则寻人启事。寻人,刘顺,男,十岁,偏瘦,平头,上穿蓝色外套,下穿灰色裤子,脚穿白色球鞋,会说普通话,知其下落者,请速与本台联系,酬谢!联系电话:80077%%%%%%%%0888。
老板娘“啊!”地叫了一声,惊恐的样子,赶紧拿出手机,记下电话号码。
慧慧春风满面,走来,正要进门,与慌忙出门的老板娘撞个正着。
两人同时“啊!”地叫了一声。老板娘惊恐地说道:“慧慧啊,我正要找你啊,不得了啦,出事了,我就说了吧,真的就出事了呀,前天那个帮你拉客的小孩子啊,刚才电视台登寻人启事啦!”
慧慧大惊失色,她眨了眨眼睛,问道:“不会吧,真的呀?”
老板娘说:“那还有假的呀,电视台的电话号码我都记下了。”
慧慧惊讶的样子,犹豫片刻道:“啊,快快,给电视台打电话,快快!”
老板娘慌乱地打开手机,拨弄了两下,交给慧慧,道:“就这个号码,快,你打!”
旅店旁边的三和旅店门口,停着一辆警用面包车。
三位警察站在旅店门内,里面,一中年妇女带着两位女孩走出。
男警察问道:“你俩见过在火车站拉客的小孩吗?”
俩女孩面面相觑,惊诧的表情,茫然张望着没回答。
男警察道:“告诉你们,他现在就在派出所,非法关押小孩的人已被我们抓到了,你们俩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一女孩噙着泪花,慌乱地喊道:“不关我的事啊,不是我的意思,真的,我只想吓吓他,没想过要关他啊。”
另一女孩也惊慌失措的样子,急忙辩解:“是啊是啊,我们只想把他吓走就算了,没想到他俩不同意啊。”
男警察严厉道:“把她俩铐起来。”
一位女警察拿出一副手铐,把两位拉客妹手连手铐在了一起,几位警察押着两位女孩出门。
一女孩嘤嘤哭泣。
警察押着两位女孩到了警车旁,对着车内的金大奎喊道:“看看,是她们两个吗?”
金大奎伸着脖子,道:“是。”
警察问:“没看错?”
金大奎肯定地说:“没错。”
警察拉开车门,命令两位女孩:“上去!”
两位女孩擦拭着眼泪,上了警车。
电视台内,办公室电话响铃了,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在接电话,道:“喂,你好,电视台!”
旅店里慧慧对着电话问:“您好,是广告部吧?”
电视台工作人员答话道:“是,这里是电视台广告部。”
旅店内,慧慧对着电话问:“刚才的寻人启事是你们发的吧?”
电话传出声音:“是的,我们发了一条寻人启事,寻找一位叫刘顺的小孩。”
慧慧双手抓住电话道:“哎呀,刘顺我见到他了,他昨天还与我在一起呢。”
街边小店外,刘爸醉眼朦胧,对付洪涛道:“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两个,见三个,就,就不打了,明天打!”
付洪涛冷冷一笑,道:“放心,我见过他们,都是他妈的,废物,哈哈哈,打死他们,哈哈哈。”
刘爸说:“好,好,在家靠父母,出外,就你了,走,打!”
街边,刘爸与付洪涛招手拦了辆的士。
的士车进入巷子。的士车内,透过玻璃可见:小巷子前面,残疾人与小青年彭州仔正慢慢走着。
刘爸与付洪涛坐在车后。刘爸歪着头看了看,紧张的样子,喊道:“停下,停下。”
残疾人铺好报纸,坐下。
刘爸看了看,正要打开车门下车。这时对面也来了一辆的士车,停在残疾人身边,车上下来两个人与彭州仔和残疾人有说有笑。
刘爸睁大眼睛,喊道:“等下等下,他们人多,走走走!”
付洪涛瞪着刘爸问道:“怎么办?”
刘爸道:“我们找到家伙再来!”
的士车司机对他俩看了看,启动小车开走。
的士车开出。
的士车在小店门前停下,车门打开,刘爸与付洪涛下车。的士司机开出去,他拿出电话报了警。
刘爸进了小店买了两把锤子,走出,交了一把给付洪涛,两人提着锤子威武地走回来。
远处,残疾人开始卖书了,周围有了几位旅客。
火车站。派出所内,大厅,刘顺坐着。
刘顺趁着警察忙碌之际,偷偷跑出了派出所。
小巷子围着一大圈人,残疾人坐在中间,一手收钱,一手递书。
刘爸与付洪涛,两人提着锤子,威武地走过来。两人越走越近,刘爸举着一把锤子大声喊道:“让开让开,上次是谁打了老子啊,给老子站出来!”
人们纷纷散开,只剩下残疾人和他的三名伙计。四人横眉冷眼地看着他俩,阴气逼人,准备应战的样子,似一触即发。
有位旅客路过,边走边回头,他拿出手机,拨电话,手机显示:110正在接通中。
彭州仔偷偷后退,走到刘爸与付洪涛的背后,慢慢从腰间摸出一把尖刀抓紧。
刘爸一把抓起残疾人提起来,推着顶在墙上,一只手举起锤子喊道:“你他妈的,你打啊,你凶啊,你牛啊,啊!”
电视台。广告部,一女子在打刘爸的电话,电话无人接,声音:“嘟——嘟——嘟——”大家关注地盯着她。
女子对周围的人看了看说:“不接,难道刘先生找到孩子了?”
有人说:“不可能,孩子找到了也应该接电话呀,可能他身边太吵了听不到,等下再打吧。”
小巷子里,残疾人已死死抓住刘爸的衣襟,扭在了一起。
后面一人抱住付洪涛使劲一甩,两人倒在了一起。
付洪涛一锤打过来,打在残疾人的后背上,另一人扑过来一把夺去了付洪涛的锤子。付洪涛就地一滚爬起就跑,两人拼命追去。
小巷子里几人在奔跑追赶。
小巷子深处,刘顺迎面走来。一人喊道:“小逼仔,拦住他,拦住他!”
刘顺站住定睛看了看,惊讶的表情,心想:啊呀,这不是害我的那个人吗?!
刘顺回过神来,赶紧弯腰,张开双手做好抓捕的手势。
付洪涛一跃,欲从刘顺肩头跨过,刘顺的手向空中一捞,勾到了付洪涛的脚尖,付洪涛重重摔倒在地,刘顺也摔倒了。后面两人赶来,按住付洪涛一阵乱打,付洪涛嗷嗷大叫,痛苦的表情。
刘顺爬起,愤恨的样子,扑过去,哭着叫着,一口咬住付洪涛的耳朵,拼命地撕扯,付洪涛惨叫起来。
前面,残疾人那边也在打斗。
小青年抓紧尖刀,横空扫来,刀刃从刘爸的脖子上划过。刘爸头一摆,血浆喷出。他松开残疾人,转过头来挥锤打去,彭州仔往后一退躲过锤子,一刀刺去,尖刀刺中了刘爸的左胸,刘爸捂着胸口张大嘴巴摇摇晃晃坐了下去。
警灯闪烁,两辆警车快速驶来,停下。
车门打开,约十几名警察冲过来,几位警官控制了刘顺身边的三人,另几位警官向残疾人那边冲去。
彭州仔拔腿就跑,残疾人呆坐在地上。
旁边,刘爸已仰面倒在血泊中。
几名警察举着手枪跑来,看了看,赶紧追出去,有警察鸣枪,两声枪响后,彭州仔突然转弯,进了另一条小巷。转弯处警察赶到将他按倒,抓住了他。
刘顺惶恐地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后面两台警车慢慢跟过来。
一位警察在打电话,手机显示屏:120正在接通中。
残疾人坐在地上发呆,残疾人旁边,刘爸仰面倒在地上。
刘顺突然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爸爸,睁大眼睛,现出极度惊恐的表情。
刘顺猛冲上去,大声喊道:“爸!爸!爸爸!是你吗?!爸,爸,爸爸!你怎么啦爸爸,爸!爸!”
刘爸躺在血泊中,半边身子满是鲜血,他极度困倦的样子,无力的眼神,微动嘴唇道:“顺、顺子啊,你回去吧,妈妈想你,她没人陪了……”刘爸慢慢闭上眼睛,头一歪不再说话。
两位警察赶紧拉开刘顺。
刘顺凄厉地喊道:“爸——爸——我回去呀!爸爸,你不能死啊!爸——我们一起回去啊爸爸,我们回去陪妈妈呀爸爸,爸!爸!我们回去啊,你不能死啊爸爸,顺子喊你回去啊爸爸,爸——爸——”
一位警察紧紧抱住他。刘顺拼命挣扎,喊道:“爸——爸——你打我呀,你打我呀,顺子不跑了,打死也不跑了,爸——爸!你不能死啊,爸爸呀,呜呜呜呜……回去啊爸爸,妈妈在等你啊,爸爸……”
刘顺喘着粗气,不再挣扎,软绵绵的样子,警察松手,刘顺倒下,躺在地上大哭起来。”
千里之外的刘家。
室内,刘妈拨通了刘爸的电话。手机显示屏:“老公”正在接通中。
小巷子里,地上刘爸的手机响铃了。何警察看了看地上刘爸的手机,来电显示:老婆。何警察捡起刘爸的手机按了一下,挂掉了。
电视台。广告部,几人站在办公室,一女子也在打刘爸的电话。
巷子里,何警察又看了看刘爸的手机,他接了电话,道:“喂,找谁?”
电视台广告部,女子打电话,道:“喂,我找刘先生啊,您是刘先生吗?我是电视台的。”
何警官对着电话,低着头沉默两秒,道:“我是火车站派出所的何警官,机主已被人杀死了。”
电话里电视台女子惊讶地喊道:“什么,刘先生被人杀死了,怎么会啊?前两天他还委托我们寻找小孩的呀。”
何警官沉默两秒说道:“小孩现在,在我们这里。”
电视台。广告部,室内,女子惊恐的表情,捏着电话的手慢慢滑下来,大家围过来,问:“怎么啦?”“他死啦?”“怎么会啊?”
小巷子里,警灯闪烁,警察在拉警戒线。巷子两头,挤着许多看热闹的人们。
刘顺躺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儿,无力地喊着:“爸啊,我不跑了,呜呜呜,我们回去好不好啊,呜呜呜呜,爸爸!呜呜呜呜……”
一辆120急救车闪着警灯赶来,开门,几名医生和护士下车。刘顺又冲过来,被一警察抱住。
刘顺拼命喊道:“快救救我爸爸,快啊!快啊!医生啊,快动手啊医生啊,快点啊医生啊!我给您磕头啊医生,医生,医生!……”刘顺叫着,喊着,被两名警察强行拖上了警车。
医生拿出担架,将刘爸的尸体抬上了车。
火车上。
火车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车厢里,刘顺坐着,左右两边都坐着一位警察。
刘顺抱着一只灰色的布袋,袋子里面是他爸爸的骨灰盒。
刘顺脸蛋贴在上面,睁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一颗接一颗地坠落在灰色的布袋上。
刘顺在回忆:
回忆1:刘顺靠着墙,心想:“这趟车可以路过我的家乡啊,如果我赚到钱了,当了大老板,也要坐这趟车回去。”
回忆2:刘顺家,客厅里,刘顺问爸爸:“爸爸,我们家什么时候买汽车呀?”刘爸说:“等你读完大学了,我买一辆送给你。”刘顺说:“爸爸你骗人!”刘爸说:“怎么会呢?爸爸说到做到,那时汽车降价了,很便宜的。”
回忆3:刘顺伏在课桌上写字。写字内容:“亲爱的老师、同学,你们好,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里。我很舍不得你们,但我必须离开,我不喜欢自己的家,我的家太可怕了,没有温暖,没有教育,只有粗暴的打骂。我要自己谋生,如果今后,我在外面有出息了,成了大老板,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同学们,你们要好好读书,我们后会有期。老师们也要保重,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回忆结束。
刘顺家。
室内已坐满了警察。门铃响了。客厅里,几位女警察和亲朋扶起刘妈,走到了门口,门开了……
刘顺抱着骨灰盒,流着眼泪抽泣着喊道:“妈,我把爸爸抱回来了!”刘顺“扑通!”跪下。刘妈眼神呆滞,无精打采,向后倒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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